第5章 第五章无可奉告
经过警察们的走访和调查，查明了死亡当天阮蓝的大概行踪。
她早上八点出门，去了距离出租屋二十分钟车程的花艺工作室上班，直到傍晚五点下班离开（这点好几个同事都可以证明）。离开后搭乘出租车去了东街一家咖啡店，待到六点三十分离开，然后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吃完后坐车回到出租屋，之后再没有出现在公共场所的监控摄像头之下。
冯彦从阮蓝遇害当晚入手，查到一个可能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从小区电梯的监控录像中看到，死者于二号当天晚上八点三十二分回到该楼层，之后没有再出现在电梯里。
验尸报告表明，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当晚的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肠胃里的食物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吃的是面条类的食品，用餐时间距离死亡时间大概为四到六小时。依胃肠内残留食物判断死亡时间可以说是相当准确的。
与死者一同乘坐电梯并一起走出电梯的是一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子。两人在电梯里并没有交谈，但从站姿和位置判断，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从停车场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个想法。他们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然后一起乘坐电梯去到阮蓝居住的楼层。
八点五十五分，穿西装的男子再次出现在电梯里，手里多出了一个白色的购物纸袋，从监控中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大小应该能装下红酒瓶，所以无法确定酒瓶是否被他带走。
带着疑问，调查人员查了车牌号，车主名叫——檀泽，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二公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根据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冯彦决定先找他聊聊，或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认识她吗？”冯彦将阮蓝的照片放到桌面上推过去。
照片上的女子微笑看向镜头，笑容略显僵硬刻意，应该是什么证件的照片。
檀泽头也不低，垂眸淡淡地扫了一眼照片，毫不避讳地说，“认识。”
“你们是朋友吗？”
“算不上。”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几天前。”
“还记得是几号吗，二号？三号？”
“二号。”
“你们见面都聊了些什么呢？”
檀泽抬眼看向刑警，眼神里有探究的意味，仿佛在猜测他问这些话的意图。
冯彦看出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死了，被人勒死在卧室里。”冯彦说着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他的面前。照片上女子的脸已经完全变形，眼球突出，紫黑色的舌头垂落在空气中。
他说话和推照片的动作刻意放缓，两只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檀泽，留意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所有细微的表情，希望能看到他对此消息的第一反应。
可那张英俊的脸冰冷得如同没有生命的艺术雕塑品，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看了照片两秒之后把视线移开，眼里连一丝害怕或者厌恶都没有闪现出来。
“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冯彦用手指敲了敲审讯室的桌面。
“刚知道。”檀泽语调丝毫不乱。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刑警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仅是认识。”他答道。
“仅是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呢？”仅是认识能上女孩子家里去？他的话是否在暗示些什么？阮蓝私生活混乱？冯彦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可是什么也没有。
“不久前。”他答道，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冯彦发觉得对面这人不简单，突然被带来警察局，换作别人，早就慌了。他却应对自如，别说慌乱了，连情绪波动都感觉不到。而且这并不是装出来的。冯彦自己为了练就一身不动声色的本事做了多少努力才有如今这般成果，而眼前这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脑袋里缺少了紧张神经。他判断不好眼前的人是属于哪种。
“具体是什么时候？如果不记得的话，说个大概的时间也可以。”冯彦循循善诱地说道。
“确实不太记得了，非要说的话，大概两三个月前。”男子颇为善解人意地给了个无足轻重的答案。他坐得四平八稳，相貌俊朗，哪怕出道当明星也绰绰有余。年方二十六，妥妥的青年才俊。外加显赫的家世背景，应该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婚恋对象。
“你们在约会吗？”
“不是那样的关系。”
“那是？”
“刚才说了，仅认识。”
冯彦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却判断不出他是否在撒谎。有些富二代一进警局就居高临下，放话要挟要他们立马放人，有的呢，态度良好修养有加，二话不说，直接叫来律师，问到别的对答如流，问到与案件相关的金口里硬是橇不出一个字来。
檀泽两者皆不是，他有问必答，态度算不上好，也不能说不好。表面看起来似乎是在尽他所能地协助他们调查，连说要打个电话给律师都没有。只是给出的答案如此不尽人意，都让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2号那天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冯彦再次抛出问题，引导他自己讲出与阮蓝的真实关系。
这次檀泽还没来得及回答，审讯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的男子走进来，自称是他的律师。
律师第一时间让檀泽行使沉默权。
这案子真是才开始查就踢到了钢板上。冯彦知道檀泽非同一般的身份，一大早就跑去他们公司蹲点，逮到了准时来上班的檀泽。二话不话就把他请到警察局里来协助调查。他知道如果直接上他们公司问话，那么必定不出两分钟，就会来一个律师团，别说问几个问题了，估计就连问他早上吃了没，也得不到答案。
“我们只是请檀先生过来协助调查，进行例行问话，没有别的意思。”冯彦冲律师露出无伤大雅的笑容，七分讨巧，三分讨好。
律师显然对此说法不太领情，协助调查的话为什么要将人带到审讯室来，他微微昂起高傲的头颅，向下扯了扯嘴角，表明他的态度。
他拉开檀泽旁边的椅子坐下，上身侧倾，用手挡住嘴巴，停在距离檀泽20公分左右的地方，说起了大家都能听得到的悄悄话：“他们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交给我就好。”说完冲檀泽露出一个值得信赖的职业微笑，理了理笔挺的西装，坐直身子直面刑警。
冯彦笑得有些无奈，翻了翻了那几页已经看得熟烂的资料。接下去发问，“能否请檀先生说一下，2号那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律师率先开口道。
“那么，你们在阮小姐家里都谈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
“无可奉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无可奉告。”
“……”
问话一下子卡在了瓶颈口，进退两难。
“原来做未来集团的律师只要会说四个字就行了。”冯彦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合上了那份资料。
檀泽带着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从容不言不语，细看眉眼间有股傲慢的冷淡。他衣冠楚楚，身上的衬衣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举止自若，仿佛一个正在休息室里接受采访的明星，而不是被强行带来协助调查的嫌疑人。
“我的客户有权保持沉默。”律师换了个说法，似乎想证明自己词汇量并不匮乏，他语气刻板，态度丝毫不为所动。
“那么请问檀先生，2号晚上吃了什么？”
“这个事关隐私，不能回答。”
“吃什么也关乎隐私了？”
“对不起，不能说。”律师坚持道。谁知道警察问这些都有什么意图，能不说尽量不说，错不了。
檀泽瞟了他一眼，开了金口，“饭。”
冯彦正想开口再扯点什么，让檀泽多说两句，一个警员跑进来在他的耳边讲了一句，紧接着看了檀泽一眼。冯彦轻轻叹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我要带我客户离开。”律师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这哪是没有问题，问了什么都是“无可奉告”让人怎么问得下去呢。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就坐在面前，却什么有用的东西也问不出来。
“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请务必回答。您当晚从阮蓝家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关乎我客户的隐秘，无可奉告。”
冯彦仿佛没有听到律师的官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檀泽，希望这位贵公子能再开口说点什么。
他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由于手上没有扣着人不放的筹码，冯彦无奈地做了个“请”的动作，送走这尊不能轻易得罪的大佛。
抬手看了眼手表，从进入审讯室到离开，不到三十分钟。特意给他冲的好茶还冒着丝丝白汽，热气未消，他连碰都没有碰过。上头就来了电话，说如果没有什么证据的话，要求他立马放人。
果然是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办事效率快得惊人。
审讯室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留下的淡淡木调香，还有律师身上那浓重的古龙香水味。这些上流社会的男人怎么一个两都喜欢喷香水呢！
他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到嘴上，打算给这间审讯室换换空气，尼古丁进入肺里，熟悉的味道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