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否有事？
少女从那高台上走下来。
站没个站样，好似恨不得黏在她家阿蕙身上，靠在她的身旁，示意听雨将那画打开给她瞧瞧。
姜雪蕙总拿这般的人没办法，姜雪宁如此，沈芷衣亦如此。
她让听雨把那画打开。
伴随着画卷展开，里面少女缓缓露出模样，姜雪宁画的生动，这画中美人重不在美，而在活。
常言道，美人画皮难画骨。
不过几笔，勾勒出少女的温暖和灵动，纵然那墨点是个破绽，却也看得出这画这张画的人其用心。
“……倒是有心了，赏！！”
沈芷衣声音含笑，瞧着面色平淡的姜雪宁，那人听到她的夸赞，面色也不曾动容半分。
眉眼平淡的站在那坐案前，身上染了些许笔墨气，明明本该是书家小姐，可她提着笔，却让人觉得颇有些活色生香。
沈芷衣正眼瞧她，从心而论，是个只看面容，比阿蕙还要美上几分的少女。
这姜家的两个女儿一个个的倒都是些有趣的主儿。
沈芷衣想。
只是可惜，阿蕙只此世间一人，便无人可比。
她没有待太久，来这也不过是瞧瞧阿蕙罢了，她出宫是有事的，思及此，她同姜雪蕙好生解释，便唤来薛姝，两人离开。
“恭送公主殿下——”
沈芷衣没说什么，只是稍稍扶起弯下身子行礼的姜雪蕙，便带着薛姝离去。
自小便受尽宠爱和尊敬的长公主，莫说因着不在宫内，她们数几十人不过是行了屈膝礼，便是她们跪在这，行了那跪拜礼，或许也不曾惊起少女眼底片刻涟漪。
她自有高傲的资本。
姜雪蕙原也是不习惯的，平等的理念已经在她脑海根深蒂固，她自觉身为女性不输男子。
可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她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她做的甚至比那些个本地人还要好。
瞧着那红色身影走远。
……
“不愧是大才女的妹妹，也是优秀极了的”
“是呀是呀，这画的美人实在是活灵活现，厉害极了……”
“……”
京城小姐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她们也最懂流言风语能摔死人，比起那些个纨绔子弟之间的殴打，她们的那些阴戳戳的针对才最是烦人。
瞧见长公主非但没有惩罚姜雪宁，还这般大肆，便围了上来夸着，试图讨个脸熟。
虽大家心里门清，这姜雪宁能得那长公主提点，也不过是因着阿蕙的原因，可她们这般讨好，又当真是为了姜雪宁吗？
并不见得。
她们无非是想借着姜雪宁都手攀上阿蕙，再让少女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
姜雪宁两世为人，上辈子也仍是这么一群小姐，可到了现在，她也仍然记不住这些个贵门小姐的脸。
可她却有个玲珑心思，对那些个人的想法心里清楚的很，闻言也只是扯了扯唇，笑容没带多少感情。
……
“……真会攀关系”
尤月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她虽然不喜姜雪宁，却断然不会再姜雪蕙面前开口的，就算开口，也不会在眼下长公主刚赞扬过之后夸。
京城小姐都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心机颇为深沉，这才能紧跟时事，在这动荡不安的京城站稳脚步。
这赏花宴实在是无趣，来的人也都是那几个，姜雪宁和阿蕙待了不过一会便心烦。
“阿姐，要不然你先行离开？我去客栈寻燕临……”
今日赏菊，之前本是拒绝了燕临，眼下又跟着姜雪蕙来了这清远伯府。
若是不好好跟那人解释，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堵到姜府门前。
姜雪蕙倒是没有拒绝，她随意的应了一声，瞧着有些心不在焉的。
“行的，正巧我先去逛逛，届时你去那花灯前寻我吧……”
姜雪蕙这般说道，眉眼微弯，她总不过问姜雪宁和燕临的事情，大概是觉着两人关系还不到这种地步。
姜雪宁应了一声，忽然忆起前世。
她总不愿回想，觉着前世记忆太过苦楚，现下身边有阿蕙陪伴，便已足够。
可也不是没有好的回忆的。
她这人自私，心还是歪的，借着阿姐身边的人一步步的往上爬，利用那些人对阿姐的感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可少女却是不知的，她只以为那些人喜欢的是她姜雪宁。
她身边围绕着豺狼虎豹，姜雪宁怕少女觉着她这人心思脏。
当时的姜雪蕙已经二十有几了，却因为那些人的暗自作弄，到现在都还没人来议亲，连个相中的男子都不曾有。
她被那人关在后院，她却毫不在意，听到她自怨自艾说她没办法救她，说她现在变成了坏人，肆意玩弄人心，她还笑着安抚她，像是在哄孩子。
“我的阿宁，是很漂亮的女子，哪怕受尽世间所有人喜欢，我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阿宁的夫婿，自然是要好好挑选一番，若是不满意，不需要也是可以的，阿宁，自己美丽也可以……”
那人将阿姐关在破败后院，不许她出去，暖黄微弱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好似在她周围绕了一圈光晕。
姜雪宁一瞬间的怔愣。
阿蕙，好像在发光。
……
仔细想想，那大概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了。
夜晚的灯会热闹，可一个人总归是有些无聊的。
姜雪宁说让她去等着，不知两人能聊到几点，应当是早不了的，她索性去了小酒馆听说书的。
古代乐趣格外少，这听书算是其中之一。
巧，台上说的是当年京城才女一曲十面埋伏艳压群芳。
“当年那姜家才女那可谓是风光旖旎，那琴声好似将人拉入战场，再一次亲身感受到当年项羽自刎于乌江的场面……”
姜雪蕙听的面红耳赤，实在是受不了，逃也似的离开了前座。
狼狈的上了楼，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一口，这才压下脸上涌上的热意，本以为会是什么极好的话本故事，却不曾想竟是夸大其词的说起她来了。
咚——
隔壁忽然传来了阵响，她微微蹙眉，本不放在心上。
可下一瞬，木作的墙壁破裂，碎屑扎在了少女脸上，她抬起袖子堪堪遮住。
“姑娘，可否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