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岑
陆乘锦人是来了，却压根不会参与这次大比，折腾了一天，现在她连提剑都费劲，何况是与人比试，在台下为许霖霜加油就好。
许霖霜如今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高，她相信许霖霜一定可以取得一个好名次的。
宗门大比在三日后举行，还有时间，有的选择留在院子里继续修炼，有的则对无极宗充满了好奇。
流云宗的弟子们也不例外，三三两两的结对出门。
有弟子出门前不忘，问：“二师姐，你不出去吗？”
“不了，你们好好玩。”三日后就是宗门大比，她已经卡在筑基大圆满很久了，迟迟未能结丹，现在只想能成功结丹。
陆乘锦斜靠在窗边的竹榻上，懒洋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霖霜也出去看看嘛。”
“不去，还有，别叫我霖霜。”
许霖霜现在心烦意乱，连语气也带上些许不耐烦。
陆乘锦安静都不再说话，躺在竹榻上闭目养神。
许霖霜不出门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也发现了陆乘锦的debuff体质，留陆乘锦一个人，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院子里再次归于平静，许霖霜修炼，陆乘锦睡觉。
直到傍晚，流云宗的弟子们才回来，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显然玩得尽兴了。
小九快步走到许霖霜身边，说：“师姐，是黄岑！玄清观的黄岑道长！在观风亭给人免费算卦！”
“黄岑？”许霖霜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号人的印象时，陆乘锦冷不丁的插嘴，“安胎药？”
有许霖霜在小九不敢造次，心里白眼快翻上天了，“黄岑道长风流倜傥，俊美无比，算的卦及准，我们排了一天都没排到。”说着，小九语气带着失落，不过马上又兴奋起来，“但是见到黄岑道长那张脸也值了。”
小十二打趣道：“小九师姐又在犯花痴了。”
小九佯装生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看到黄岑道长差点流口水还说我呢。”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许霖霜如往常般制止，“好了，天色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说罢，她也回了屋子。
里面的陆乘锦已经坐了起来，不似之前那副没骨头的样子。
许霖霜嘲讽道：“这么害怕？”
陆乘锦愤愤道：“要不是打不过那老头，我肯定当场给他两巴掌！”
鲜有人知的是，叶惜与玄清观的观主方济之是忘年交。同样的两袖清风揭不开锅，不过自从有了陆家这个云荒大陆首富的支持，叶惜不再那么拮据。
可玄清观依旧是处于一个不是漏风就是漏雨的悲哭状态，在最后一个馒头吃没了后，方济之决定启程。
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方济之带着他的关门弟子黄岑来借钱，心想着带个小的好说话。
机缘巧合之下，陆乘锦也在场。
谁成想黄岑长得人模狗样的，一张口差点气死陆乘锦：“你活不过二十岁。”
要不是方济之在前面拦着，陆乘锦也打不过这老头，她能当场扒了黄岑的皮。
虽然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但还没有一个人这么直白的说她二十岁就会死，天杀的，委婉点不行吗？
任谁说自己的弟子快死了，都会生气的，语气也不好了，“老头管管你徒弟。”
谁知方济之拧眉看着陆乘锦，长久叹了口气才说，“我徒儿紫薇垣华盖星，天生慧眼，他看不错的。”
叶惜沉默了，即使不会算命看见陆乘锦的样子，也知道她活不久。
虽然有些波折，可方济之还是没忘借钱的大事，“叶小友，老道手头有点……”
叶惜冷笑一声，“呵，首富之女就在你眼前。”
方济之当场变了脸色，拎着黄岑的后脖颈就骂，“小兔崽子，重新说！”
黄岑傲娇一扭头，“哼，乾之坎，我又没说错！”
“你！”
当时事情是不了了之，但黄岑说的卦象，她一直记得，乾之坎，大凶之卦。
今年她十六，还有四年她就二十了。
突然没来由的害怕，害怕那个预言会成真，表面上她看淡生死，可生死之事谁能真的看淡，好死不如赖活呢。
许霖霜走近，把陆乘锦睡得散乱的头发掖回耳后，语气是少有的温柔，“一个臭道士的鬼话你也信。”
陆乘锦在她眼中懒了些，多病了些，到底没有脆弱到没几年活头，她才不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道士的满嘴胡话。
陆乘锦轻轻说：“不信他，信你。”
———
三日后宗门大比如期举行，封灵台人群乌泱乌泱的，看得陆乘锦头皮发麻，简直比第一天刚到无极宗见到的人气还多，也亏得无极宗地方够大，才能容纳下如此多的人。
人如此多，挨个比试得比到猴年马月去，先人是十分有智慧的，老早就想到了筛选的办法。
幻境之门——顾名思义，进入会陷入幻境，只有打破幻境才能成功出来，这种小儿科只能给没筑基的玩玩儿，修为高一点都起不了作用。
所有虽是宗门大比没有限制，却是卡在修为筑基以上。不过也有少数心智坚定的人，虽未筑基也能成功出来。
无极宗的掌门在冲击化神期，已经闭关许多年，宗门事务交由大长老代为主持，此次宗门大比也不例外去。
大长老站于高台上，经由灵力加持，声音宽宏有力，能让在场的所有人清楚听见。
“感谢诸位道友对无极宗的抬爱，不远千里参加宗门大比。
………
好了，废话不多说，诸位道友请吧。”
说罢，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出现了一个两人高的门，这便是幻境之门了，而每个人手中也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稍后只要捏碎珠子就可以进入幻境之门中。
幻境之门出现后，无极宗弟子立刻抬来一个巨大香炉，里面插着一根香，等待香燃尽，没能出来的人，就失去了后续的比赛资格。
众人大多争先恐后的捏碎珠子，进入幻境之门，陆乘锦没有参加的打算，看着周围一个个消失的身影，不急不慢的捏着珠子对着阳光看，“还挺好……”
“看”字还没说出来，她就被人猛的一推，一时没注意手上的力道，珠子碎了，在进入幻境的前一秒只瞥见了一抹红衣。
陆乘锦是被疼醒的，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仙索束缚住，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漆黑，周围安静的不得了，只有她的心跳声。
“这是哪里？”
不是说幻境之门只能拦住筑基以下的修为吗，她身体再怎么弱，也是个金丹修为啊，不至于吧？
“头儿！她醒了！”尖细的声音划破安静的空间，头顶亮起昏暗的光，时不时晃动——是点亮火把的光。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继续啊，别烦我。”
“好嘞！”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乘锦也看清了那个尖细嗓音的主人模样——黝黑的皮肤细细瘦瘦的，一头卷毛在头顶扎了个辫子，两鬓的头发都剃掉了，只剩青黑的发茬，身上藏青色的布料坎坎挡住关键部位。
这装扮很像古书里描绘的魔族。
没等陆乘锦细想，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夹杂着冰渣的冷水毫无保留的冲入伤口中，刺激的身上每一处毛孔都在颤栗。
黑卷毛抻了抻手中闪着寒光的铁荆鞭，下一刻鞭子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身上，鞭子交叠在身上原本的伤口上，撕扯着每一寸皮肉。
讲道理，要是她自己的身体早昏过去了，可这具身体明显健康许多，都这样了甚至还十分清明，清醒的体会这非人的折磨。
这场没有尽头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一个女人的到来，“够了，尊上来了。”
“是！”听到吩咐黑卷毛立刻恭敬的退到一旁，看来这个“尊上”来头不小。
女人带着鬼脸面具，透过面具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听不真切，“呵，你一个叛徒，还值得尊上如此费心。”
不知为什么，陆乘锦觉得眼前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突然，陆乘锦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下来，面具女和黑卷毛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目测身高有两米，面容谈不上英俊，十分冷冽，不怒自威。
“你们都退下。”
“是。”
“是！”
面具女人和黑卷毛一同退了出去，只留陆乘锦和他们口中尊上一起。
男人逼近陆乘锦，伸手捏住陆乘锦的脖子，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愤怒与憎恨，“为什么背叛我？”
随着他手劲的不断增加，窒息感愈来愈强烈，陆乘锦只记得那双充满恨意的猩红瞳孔。
许霖霜一出来，就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惊呼：“陆乘锦！”
在许霖霜出来之前，陆乘锦的身体就躺在这里了，可人却一直在昏迷，丹修已经替她诊过脉，脉象平稳，没有问题。
陆乘锦修为在她之上，没道理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幻境之门昏迷。
“咚——”
香燃尽了，无极宗弟子敲响铜锣，朗声宣布，“考验结束！”
其余通过幻境之门考验的人，已经被李卫意一一记录在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陆乘锦身上。
“这……”大长老也有些犹豫，他亲眼看见，这人是第一个出来的，可确是昏迷着出来的，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上官无月幽幽说道：“大长老，虽说她才醒，可身体却是在规定时间出来的，按规矩来说她通过了考验。”
大长老一摸胡子，沉声道：“无月说的有理。”
“李卫，把这位道友的名字加上。”
“是。”
陆乘锦还没从刚才的幻境中走出来，眼神迷茫，全然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
那个幻境的真实程度，让她怀疑这是否是真实发生的，还有最后那双眸子，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感觉怎么样？”
听到许霖霜的声音，陆乘锦才慢慢找回意识，笑着说：“不怎么样，在幻境里被人打的好惨。”
那一鞭鞭，每一下都要剜去她一块肉。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许霖霜就知道她没事，懒得再管她。
陆乘锦瞥了眼香炉里的香，发现香已经燃烬了，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宗门大比，你们好好加油。”
“大师姐，你也要好好加油。”小十二甜甜的说。
？
陆乘锦满脸问号，“香已经燃烬了，我加油什么？”
小九抢着说，“多亏上官无月帮你说话，才让你成功入选！”之后又把细节给她一顿说，陆乘锦差点再昏过去。
？？？
不是，她有病吧！此时陆乘锦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所以，有争议的话为什么没人来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啊，她并不想参加宗门大比。
“……能取消吗？”陆乘锦弱弱的问。
就她这种满身debuff的人，真要跟人比试，上去估计只有挨打的份。早知道就乖乖听叶惜的话，不出门，等许霖霜回来再好好哄一哄，这回好了，出个门整的跟历劫似的。
许霖霜冷冷的说：“你在想什么。”
“名单已经出来，望诸位道友全力以赴，取得佳绩。”
说完，无极宗大长老手中的名单就浮到半空，墨色的字迹脱离纸张，每个人的名字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球，这里面就是比试的顺序。
许霖霜飞身上前拿到自己到底光球，也将属于陆乘锦的那颗光球一并带了回来，随手丢给陆乘锦，就好像这不是她特意找的，而是顺手拿到的一般。
陆乘锦手忙脚乱的接住光球，还不忘道谢，“谢谢。”
光球在陆乘锦手中慢慢化作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是十九。
按照规则，两个相同数字的人会被分到一组比试，陆乘锦只能祈祷另一个抽到十九的人好对付些。
跨阶比试最难，如果对方是筑基期修士，她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她对输赢无感，可她是流云宗的弟子，代表着流云宗的脸面，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宗门太过丢脸。
“我是六十二！师姐，师姐你是多少？”无极宗的小师妹好奇的看着上官无月，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号码。
看着手中的号码，上官无月勾了勾唇角，“十九。”
流云宗和无极宗的站位不远不近，在混乱中听到他们的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好巧不巧陆乘锦就听到了上官无月的话，顿感浑身冰冷如同血液逆流。
在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数字后，字条再次变回光球，飞回原来的位置，这回空中的名单变换为抽签后的名单。
上官无月后面赫然跟着陆乘锦三个字，那一丝丝听错了的侥幸心理也没了。
流云宗众人的目光出奇的一致——聚集在陆乘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