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往
此行弟子众多,几乎年轻的弟子都想凑这个热闹,宗门也不像往常一样抠搜,大气的借了飞行法器——飞鱼,给他们使用。
飞鱼造型似船似鱼,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便能在空中飞行,又快又平稳,是不可多得的法器。
其实有了首富陆家的支持,宗门本不用过于节俭,但叶惜穷惯了,舍不得花钱,也只有这种场合,为了撑撑场面,能让她拔毛。
弟子们虽经常跑宗门任务而外出,可坐飞鱼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如今坐上飞鱼,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全挤在船舷边从高处向下看。
飞鱼提升速度,向高空中飞去,穿过云层而上。
周身的防护法阵也适时开启,隔绝了呼啸的烈风。
引得弟子们阵阵惊呼。
陆乘锦看着他们闹哄哄的样子,轻轻勾唇,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叶惜十分给陆乘锦首富之女排面,在飞鱼这寸土寸金的空间,给她留出了独立空间。
修仙之人不用睡眠,只需打坐吸收天地灵力即可。但陆乘锦不一样,她屈指可数的爱好中,最喜欢的便是睡觉。
只有睡着,才会减轻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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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墨泼过,一片漆黑,月亮被层层叠叠的云层遮挡,早不见了踪迹,只有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别人休息的时间,陆乘锦倒是精神了,闲来无事,想出去走走。
十月夜晚寒凉,陆乘锦披了件加绒的斗篷,才慢慢走到船头。
依靠船舷上,学着白天那些小弟子的模样,好奇的向下看去,可惜入目的是一片模糊,只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微风透过防护法阵吹来,吹散了掖在耳边的碎发。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出过门,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被叶惜带来流云宗。
在流云宗,去过最远的就是后山。
有些像那几只有些笨的小猴子了呢。
远处空中被闪电照亮,随即隐隐传来雷声,陆乘锦睁眼看了看回归平静的昏暗天空,呢喃道:“要下雨了吗?”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不久,天空中开始下起雨来,雨不大,稀稀疏疏的雨滴砸在透明的阻隔阵法,荡开一圈圈涟漪。
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声音,陆乘锦紧了紧披风的领口,柔软蓬松的绒毛堆积在一起,愈发显得陆乘锦纤瘦。
一场秋雨一场寒,因为落雨,温度明显下降,平常她肯定要躲起来的,今天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不喜欢雨天,每次下雨天气骤变,各种病痛接踵而来,让她疲于应对。
值夜的弟子巡逻到船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甩了甩头,打起精神。
这个时候大家基本都休息了,不会是自己人。眼前这位连防护阵法都没有惊动,怕是来者不善。
他感应不到眼前人的修为,那必然是境界在他之上。
只得强装镇定,大喊:“什么人!”
一手举着剑,另一只背后的手握紧了传讯符,只要眼前人一有动作,他就会立刻催动传讯符,通知其余人。
陆乘锦听到声音,揉了揉因为长期仰头而酸痛的脖颈,慢慢转了过来,让弟子看清她的脸。
其实比起不知敌友的陌生人,显然,这位值夜弟子更害怕陆乘锦,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大大大大……师姐?”
陆乘锦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就这般吓人?
“嗯,下去吧。”
其实不怪值夜弟子如此害怕,主要是在流云宗内,对陆乘锦的传闻实在过于惊骇。
那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陆乘锦从寒洞出来,原本洁白的衣裙沾满了鲜红的血迹,配上她那副冷若寒霜的表情,当场吓哭路过的小师妹。
陆乘锦无措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脸颊,十分不解,自己虽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但定然是不丑的,兄长父母常说她好看的。
再去看看飞一般逃走的小师妹远去的方向,暗自疑惑,难道是时代变了,她这样算丑得吓人?
自那之后,陆乘锦鲜少离开自己院子,即使出门也会避开人多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陆乘锦也没了待下去的兴致,弟子走后也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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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宗是四大门派中最有钱的那个,宗门里的装修无处不彰显奢华,这次宗门大比更是重视,排场比平日打的多,饶是再见过世面,来到无极宗,也忍不住咋舌。
“是玉南石!”
“是鎏金球!”
刘姥姥进大观园,不过如此。
他们平时舍不得用的上品灵石,在无极宗竟然成了装饰品,随意的好像什么平常物件一般,这给他们弱小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与此同时,流云宗众人也到达了无极宗,无极宗周围有法阵保护,飞鱼无法进入,因此停在了山脚下。
在山脚下就能看出无极宗此次的大阵仗,陆乘锦仰头看着眼前的高山,不禁感慨,“好大的排场。”
许霖霜带着众弟子上山,陆乘锦如默默跟后面,她脚程慢,人又多,走着走着就与其余人走散了。
因着宗门大比,无极宗热闹非凡,到处都充斥着喧闹声,吵得陆乘锦脑仁生疼,加之与同门走散,更令她心烦。
陆乘锦被人群挤来挤去,费了好大力气摸到了无极宗的大门。
陆乘锦打算在这里歇一歇再进去,光着山门就如此远,里面必然不小。
陆乘锦刚准备迈腿,就被人从后面猛的一撞,身形不稳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爬山的众人都十分默契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让她顺利的滚了下去。
好在在后面的众人不明情况,来不及避让,被陆乘锦撞倒,这也让陆乘锦得以停下,没直接滚到山脚下。
在坚硬的石阶上来回撞击,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疼。
好疼,这是陆乘锦昏迷前最后的感觉。
红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迷的陆乘锦,原本还想帮忙扶起陆乘锦的人刹时顿住了脚步———那是无极宗的上官无月!
十三岁筑基,十九岁结丹,在整个云荒大陆都是少有的天赋,担得起一句天才。
简而言之,他们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修士,去得罪无极宗的宝贝。
因着上官无月的关系,无人敢靠近陆乘锦,她周围空出一小块地方。
日暮西斜,人已经少了许多,喧嚣的无极宗在归于平静。
陆乘锦指尖微动,意识渐渐找回,身上的疼痛奔袭而来,刺激的她想再昏过去。
陆乘锦深呼吸一口气,慢慢适应身上的疼,双手撑着地板慢慢站起来。
额头磕破了个口子,原本凝固的血液因着她的挪动伤口再次破裂,鲜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
陆乘锦抬手蹭了蹭,一时有些迷茫的看着手心的红渍,许久才有了反应:这个位置不会毁容吧?
陆乘锦呆愣的站在原地,心中微微失落。
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很多,酥酥麻麻还有些痒,这些都不是问题,最疼的是右手手腕,应该是伤到骨头了,刚刚撑着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这伤口令她很头疼,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从小到大,大病小病不间断,却是很少受到外伤,这一堆细碎的伤口,真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泥土混着血迹沾染在蓝白相间的校服上十分显眼,陆乘锦在叶惜给她装的出行储物袋里翻了翻,成功找到了清洁符。
看了看天,已经看不到太阳了,恩,时间还早,慢悠悠向山门走去,她向来不合群,晚到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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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霖霜烦躁的站在分配给流云宗的院子的大门前,一双锐利的眼眸时不时向山门方向看,陆乘锦去哪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更加烦躁的甩头,企图把对陆乘锦的担忧的想法甩出去。
然而,就像知识不会进脑子一样,你越不想干什么,脑子就越是一直想什么。
许霖霜冲着身后吩咐道:“小九,看好众弟子,我出去一趟!”
“是,二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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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乘锦进了无极宗后,问了好些人,才找到流云宗的院子,不禁再次感慨:好大啊。
陆乘锦推门而入,众弟子修炼的修炼,休息的休息,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霖霜呢?”
小九翻了个白眼,语气嫌恶,“师姐出门了,你怎么才来?”
陆乘锦尽量不在意小九的态度,问:“我住哪?”
小九指着眼前的房门,用不怀好意思的眼神看着她,“诺,这是你的屋子。”
陆乘锦推开房门,屋子里的尘土飞扬的向陆乘锦袭来,呛得陆乘锦不停的咳嗦,连着扶着门的手都在颤抖。
小九不屑的看着陆乘锦,心里已经吐槽无数遍:他们流云宗的大弟子怎么就是这么个废物。
小九不加掩饰的鄙夷让她难过,陆乘锦自虐般飞速走进屋内,关了房门,无力的靠在门板上,屋内无处不在的灰尘,不停刺激着她脆弱肺。
咳嗦怎么都压不下去,只得用手捂住,尽量让声音不那么明显,喉咙里已经尝到熟悉的腥甜。
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陆乘锦把门关上,把自己隔绝在里面。
房间很小,仅有一张床,陆乘锦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慢慢移动到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感天动地,被褥是新的。
被子蒙住头,企图寻找一些温暖。
陆乘锦到的时候房间已经分配好了,就只剩一间杂物间了。流云宗的名单本没有陆乘锦的名字,是叶惜后加上的,按原定来说是正正好好的。
别看无极宗表面一派奢华大气,殊不知这些个无极宗的弟子已经忙飞飞了,还能记得给陆乘锦找间屋子,又摆了张床进来,已经十分感天动地了。
许霖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差不多走了大半个无极宗,都没有找到陆乘锦的身影。
“陆乘锦,你最好别被我逮到。”
许霖霜愤怒的推开院门,问:“看到陆乘锦了吗?”
“师姐回来有一会儿,在休息。”
“在哪?”
弟子给许霖霜指了方向,许霖霜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屋里的灰尘味儿连她都不禁咳了一下。
许霖霜拧紧了眉头,径直走到床边,把藏在杯子里的人捞出来,伸手向她的额头探去,除了意料之中的灼热,还有意料之外的粘腻感。
凑近鼻子闻了闻,是血的味道!
什么时候受的伤?!
修仙之人身体集天地灵力,除了特殊法器所伤,不过片刻便会愈合。
这么小的伤口都如此难愈合,那她当初刺向她的那一剑……
现在不是想别的时候,许霖霜一把将陆乘锦抱起来,带回自己房间。
与许霖霜火爆的脾气不同,她是水属性天灵根,温和的灵力慢慢输入陆乘锦体内,带动体内混乱的灵力运转,慢慢归位,陆乘锦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许霖霜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陆乘锦了,原来她的眉眼这样柔和又脆弱。想起刚刚抱着她时的感觉,轻飘飘的,还没宗内壮些的孩子沉。
许霖霜收了灵力,突出一口浊气,她不是医生,只能用灵力帮陆乘锦压制一下。
许霖霜想出去,衣摆却被什么抓住了,一回头,是陆乘锦模糊中抓上了她的衣摆,“别走……”
无奈,许霖霜只好留下。
“抱抱我。”
“别得寸进尺。”
许霖霜从来口是心非,嘴上不乐意,行动上却是直接把陆乘锦搂在了怀里。
天蒙蒙亮,陆乘锦幽幽转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在一旁打坐的许霖霜。
察觉到旁边的人动了,许霖霜结束了灵力运转睁开眼,冷哼一声:“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竟然毫无防备的让别人的灵力注入体内,陆乘锦简直没有点身为修士的自觉。
“我知道是你。”陆乘锦声音微哑,听起来有些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只要一秒不看着就出事!”
“……我没……”
有字还没落下,就被她咽回去了,因为许霖霜说的是事实。
她可能跟出门有什么debuff吧。
陆乘锦从床上坐了起来,脚还没挨地,就被许霖霜打了回去,“我不管你想去哪,先把药吃了!”
许霖霜把药递给陆乘锦,陆乘锦委屈的眨了眨眼,“喂我好不好,手疼。”
许霖霜皱着眉,耐心在被消磨,“别装!”
“没有,真的疼。”
陆乘锦抬起右手把绑带解开,衣袖滑落,露出里面腕骨突出红肿的胳膊来。
“……怎么弄的?”许霖霜把药放在一旁,问:“我们什么时候第一次见面?”
“五岁……啊!”
在陆乘锦回答的间隙,许霖霜风驰电掣的把断了的骨肉接了回去,看着陆乘锦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少见的好说话起来,拿起勺子,喂陆乘锦吃药。
好奇怪,这么难吃的药竟然也没有很难以接受了。
许霖霜把提前准备好的蜜饯塞进陆乘锦嘴里,看着她像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嚼蜜饯,一扫阴霾,心情突然大好。
蜜饯的甜味掩盖住丹药的苦涩,陆乘锦心情也好了许多,但她更好奇的是,“霖霜竟然会随身带蜜饯?”
像是想到了什么,许霖霜老脸一红,故作生气道:“用不着你管!”
看来真的急了,以往她叫霖霜,许霖霜都会生气的,这次竟然完全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