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破烂藏香阁
有人会问，私奔？私什么奔？太女跟暗卫私什么奔？做梦么这不是。
说得对，姜如熙只是偶尔兴头上来，也会说出一些口不择言的话，并不能把它当真的。
或许是今晚月色太好，雪地太安静，或许是眼前的人还算符合心意……但是属于她的无心之言，会在别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前面说过暗七的记忆力很好，他会记得很多事情，姜如熙不常给他承诺，而她给他的承诺也大多不算数。
虽然她贵为皇室贵胄，平时的话一诺千金，但对他从来不认真。
他是明白的。
暗七明白，但是他想就算是谎言也无所谓，有就够了，她只要愿意给，他就愿意信。
他别无选择，他的身上千根万根锁链，锁链的那头是她随便抓着的手。
她不在乎的东西，是他的全部——他没有别的东西再可以献给她了。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有能够献给她的东西……除了这条命以外他没有别的了，他只能献命。
暗七收回自己多余的想法，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人身上。
姜如熙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提灯，暮色四合，月光在雪地上反射出清亮的白光，上面映着提灯的影子。
“诺，拿着。”
暗七看不懂，但暗七会听话，他接过了她手上的灯，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
——要比他更加温暖的温度。
走了半程，姜如熙的脚步渐渐慢下来，直到完全停下，停在雪地里。
暗七就静静地守在她身侧，他走路的时候没有声音，停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声音，永远沉默地注视他的主人。
这片园子很大，什么杂七杂八的植物都种了点，从梅兰竹菊种到松柏，情调高雅，但修剪它们的宫人大概只会觉得一言难尽，因为叶子实在太多了，太难剪了。
她停在一丛修竹前。
当然不是热血上头福至心灵莫名其妙地停下，而是因为……
竹林边上有一处小院子，行宫里大大小小一百九十多处庭院房屋，她一路走过来都只看见井井有条的一面。
唯独这处院落破破烂烂的，看一眼就知道久未有人清理。
这一片荒秽之景，反常地出现在辉煌富丽的行宫里，实在诡异。
你不能说这么多宫人在行宫里晃荡，还平时没有宫人看见它，只能说是看见了，但无视了，至于无视的原因……就很值得探寻一下了。
暗七上前一步，提着灯的样子和他习惯在黑夜里潜行的状态不太符合，但他听话地握着灯，挡在她身前，躬身请示她。
“属下先探。”
他看出来她的主人很好奇，合格的暗卫要学会配合主人的好奇心。
暗七走在前面，姜如熙跟在后面，她抬头看了一眼破旧大门上摇摇欲坠的门匾，隐约还能看出是“藏香阁”三个字。
字体清秀娟丽，再配合这名字，应该是当年哪位后妃亲手题的牌匾，大概还算受宠，不然也不会被带来这行宫里享受。
古有藏娇，今有藏香，谁知道藏得到底是什么。
可惜……
她跨过残破的门槛，下脚踩到了一片杂草，它们的生命力比任何东西都顽强，这院子原来满地铺了石砖，杂草顶开了砖缝，从零碎的石头里疯长出来。
旁边那丛竹林不知道长了多久，挤挤挨挨地现在已经很难有下脚的地方，甚至高大到出墙探到了藏香阁里，半入墙时半折腰，竹叶深深又弯弯。
地上的叶子大都枯黄了，但也没人管，就这么堆在墙角，出也出不去。
“你说这里曾经住着谁？”姜如熙问前面的人。
暗七脚步一顿，杂草也不再晃动，只有一盏提灯照亮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属下不知道，但是大概不是什么贵重人物。”
“哦？为什么？”
暗七指了指石灯笼，再指了指阁中的偏殿，那偏殿门敞开着，已经破败到关不上了。
“灯笼，两只，偏殿里，只藏得下五个人。”
“五个人还不多吗？”
暗七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五个，照顾人足够，保护人，不够。”
他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可以很快结束任务——如果是这里。”
暗七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如果这么说，那么就一定确有其事，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姜如熙眼神落在灯笼上，然后又移到灯笼照着的杂草尖儿上。
众所周知，飞虫，特别是出现在夜晚的小飞虫，生来就有趋光性，它们是会绕着灯笼飞的。
因此它们现在在绕着灯笼边上照着的杂草飞，没有声音，悄无声息地就趴在草尖上，啃了很小很小的一口。
暗七手比脑子先动，他空着的那只手挡在她的手边，替她驱散飞虫，一堆小飞虫就呼啦啦地散开。
“殿下小心，这虫子咬人。”暗七微微沉了脸色。
姜如熙表示头一次见到对虫子生气的人，这种情况，她只在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地上摔了一跤的时候听到过，听到他们的家长对着地面生气。
怎么说呢……倒是很有他的风格，可以理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咬人也不打紧，这种小虫子能咬出多大个包？顶多是一点小红痕，一两天就消肿了。”
暗七非常严肃地否定了她的说法：“殿下有所不知，这虫子身上可能带了别人身上的毒。”
“要是那种病够严重，又恰巧被咬的人身体够虚弱，患病风险极大。”
暗七的脸上看不出别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皱没皱眉，只听见他说：“请借殿下手一看。”
风水轮流转，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手下一刻在谁的手里。
姜如熙摇了摇头：“没被咬伤，你别着急。”
暗七闭了下眼，不能看，就垂着头借着灯，仔仔细细看她的手，从指尖到手背到手腕，他不肯放过一处。
姜如熙由着他看，又抬起脚走进院内，再上了三小级台阶，绕过摇摇欲坠的木柱，直接进了敞开的正门里。
暗七抬起头，发觉她动了脚步，就跟着她走，但是在姜如熙的命令下，现在他只能走后面给她殿后了，她要亲自看看里面有什么。
多亏暗七，现在，姜如熙对这场解谜游戏有了新的看法。
不过现在，就先让她看看这座房子里有什么吧。
……总之希望不是枉死的鬼，这地方没有水井，不好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