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藏香阁遗物
姜如熙踏步进入藏香阁正殿里，先环顾了一圈四周。
原先厅堂里有的东西已经被拆了，什么红木桌椅白瓷玉器，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还固定在地上的痕迹，其余的……现在这里空空如也。
大概是哪个昧了良心的宫人偷偷运走的，可以理解，毕竟这里本来也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四角的梁柱上结了厚厚的蛛网，只是到了冬天，蚊虫也不见了，所以也不见蜘蛛的影子。
她对着四周感慨：“真穷啊。”
暗七不说话，暗七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对她的命令有反应，他跟在她身后，提着那盏灯。
灯笼的照亮范围其实不大，所以这些东西他们是一步步探索来的，一点点照亮的。
每走一步，地上的灰尘就会被扬开一点，露出一个她踩过的鞋印。
正厅几乎已经被搬空了，没什么好看的，姜如熙推开藏在屏风后，在墙的侧边的门，然后推开门。
这里大概是那位嫔妃的卧房了。
这里空间很狭窄，比正厅要小得多，很容易就能一眼看完。
暗七在她身后提着灯走，昏暗的影子落在地上，照不完全两个人影，正好斜映在正中央的床上，折叠又折叠，折叠成弯曲的人影。
因为木床太大太沉重，唯一的功用就是烧柴生火，所以那群搬东西的宫人没有搬走。
……大概吧。
“殿下，这里。”
暗七停住了脚步，那盏灯笼悬停在床头一侧，灯光摇摇晃晃，闪动着照亮一点床头的木柜。
床头柜卡在墙角里，旁边连着靠枕的地方，实话实说，有点压抑，不过这里有什么问题？
姜如熙有点好奇地凑过来，暗七默默地让了半步，把灯笼往前伸了伸，正好照在木柜角的上方。
“什么东西？”
暗七指了指地面。
姜如熙试图眯着眼在一片朦胧光和灯笼晃动的遮挡下寻找蛛丝马迹，但是一无所获，她叹了口气：“你直接告诉我吧，我眼力没你那么变态。”
暗七坚持：“殿下不是眼力不好，殿下一定能看出来的。”
姜如熙有时候很想劝自己的一些幕僚，不要把执着用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不然还要幕僚干嘛？她一个人荡平天下算了，上一秒动心起念，下一秒就能成功登基。
暗七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垂眼跟她道歉：“抱歉，殿下。这里是有半个脚印。”
姜如熙再凝神看了看，似乎的确能够看出灰尘上浮现一点隐隐的鞋履的轮廓，多亏这个地方是在墙角与桌角交界的隐秘处，灰尘积的足够厚重，但痕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可能是被故意模糊掉的。
又或者可能是因为作案者本人没有意识到这里有痕迹，只是自然风把它给吹散掉的，或者是新的灰尘盖掉的。
这里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已知要偷贵重物品的宫人大多在事发之初——也就是藏香阁空下来的时候就开始搬东西走了，又考虑到大家都抢着搬东西，所以必不可能等它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才开始搬。
完全可以排除意外了，这个人目的明确，在藏香阁空下来多年之后才折返回来，还细心地把其他地方的脚印抹除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有鬼。
目的未知，来人未知……几乎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好在她资源丰富，情报网络也够广阔，可以一一排查。
她为什么一定要查？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必要任务，她当然可以选择不查。
只是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告诉她要查，而且可能会查出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来，直觉有时候比理性的判断更重要，作为决策者，她偶尔依赖直觉更胜过理性。
如果不够当机立断的话，机会就和她失之交臂了。
“能看出些什么？”姜如熙问他。
夜色沉寂，床的另一侧正对着花窗，花窗如今也看不清楚当初的形状了，木雕朽了一半，月光从摇摇欲坠的木头缝里照射进来。
两个人不像是来探案，像是在月光下私会，姜如熙随口调侃的那句私奔居然成了真。
无数故事都这么写。暗七没看过月光下狐狸精变人的故事，也看不懂其中的旖旎，更不懂得借景抒情。
但他会好好回答她的话，只要她需要他。
“只能看出一点，大概是成年女性，比我矮——”他的眼睛盯着姜如熙定了一会儿，黑色的眼珠在月光下像在发光。像一匹天生活在荒原的孤狼。
“跟殿下差不多高。”
如果不是姜如熙了解对面这人的属性，她一定是要面带三分笑，然后骂得他连亲妈都不认的。
上一个这么跟她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亲妈都不认得他了，她一向有仇必报。
但暗七只是率真地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并且直白地告诉了她。行吧。
“还有别的吗？”
暗七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属下不能确定……大概，这人是几年前来的。”
“已经足够了。”姜如熙点了点头。
暗七一手提着灯，一手抽开木抽屉，不出所料的，里面空空如也。
但他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抽屉内部，面色凝重起来，突然出声：“里面有东西。”
他伸手，敲了敲抽屉内部的侧壁，听见一阵咚咚的空荡响声，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当是中空的——天底下没有生来就中空的柜子，只有别有用心，或者别出心裁的设计。
一物对应一物，夹层里还没被开过，里面一定藏了东西。
姜如熙把灯从他手上拿过来，朝木抽屉昂了昂头：“撬开看看。”
“是。”暗七点头，从腰侧抽出匕首，插进抽屉的侧壁里，然后用力一划——
侧壁被破开了，木屑飞扬起来，被划开的口子上狰狞地张着乱七八糟的木条，侧壁并不厚，相反，可能设计之初就有想过有一天把这东西取出来，所以设计得很薄。
只可惜设计这东西的人可能也想不到，再没有打开它的日子了。
暗七再用匕首轻轻从缝里一撬，木板就倒塌在抽屉里。
侧壁里的空间瞬间暴露在灯光之下。
姜如熙饶有兴味地勾起唇：“来，让我们来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