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透骨风
钧启国都,凉都。
此时的凉都,秋日的辰时不若荒漠般寒冷,料峭寒风俱被挡在灵江山峦。
灵江山口处,灵江关有一百丈楼亭,名,观辰台,上此处可观千里江山。
凉都及周四郡,气息温和,倒也不错。
少见秋叶落木,可见远山青绿。
以灵江山为界,一面常翠,一面微黄。
一面无遮,一面布雾。
钧启帝宫,以沉木建筑恢弘,墙高花低,艳色中痴缠了些怨念。
四周高阶上拱着一殿,名,镜启殿,后阶过一池为星鸾阁,周围站了些禁卫一动不动。
淡乌在层云里露了点头,点点暾光洒在星鸾阁上。
“君上,此兵不可出啊。”
“如何出不得,你封家嫡子都折在了天承,孤遣封照去亲自报仇有何不可?”
君主狠戾深沉的声音与娘子悲吟的音对上,悲从中来。
星鸾阁外,有一长身玉立影。
男子剑眉星目,青丝俱上玉冠。
面若温玉,明明是俊美颜色,偏偏眉眼间少了少年人的开朗神色。
贵气,又夹杂着郁寒。
他穿着晴山蓝的衣衫,一手在腹前捏紧了袖口,一手缩在长袖里,看不清颜色。
薄唇紧抿,男子在门夹处看着阁内情景。
阁内,不惑之年的君主着霁衣坐在正殿上首,微微白丝系在玉冠上,严厉的眉眼间深不可测。
他才坐了三年帝位。
下首跪着一头扎白巾的素衣娘子,她一夜花白了头。
南边军大将军封照之妻,方执兮,四十有六。
“君上,三年前,南军粮仓被烧,这两年,南地收成欠佳,怀灵江大水,瘟疫,南地军民,可不堪言,南中有一天堑,剑阁难造,西南营若支援需绕道十天,南边兵力也不若敌国,就算一鼓作气,此战不可啊,君上。”
方执兮又一头磕在地砖上,淡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温和金光却无法热她单影。一字一句,镇静清亮,不似她面容一般憔悴。
“啪。”
钧启君嬴渊一拍案牍冷哼道:
“呵,封璋阙,封调雪,死在天承手里,他打的不是你封家的脸,打的是我钧启的脸。此战,必出。”
地砖的凉意更加渗上心头,方执兮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往上看了看。
“嘭”
她磕在地砖上,感受着温热的血流在青玉砖上,却怎么也暖不了她的额间。
忍着头昏耳鸣,方执兮暗哑了声道:
“既如此,臣,参东南军常祈春,整日沉迷脔酒之乐,不思作为,在国都时,作种种尽责之模样,蒙骗君上,此见异思迁,欺君之徒,恳请君上杀之。”
嬴渊面有不虞,他淡声道:
“你早已不是我关中都尉,莫要喊错了,封照那孤会遣东南兵力前往支援,常祈春孤也会处理。”
方执兮咽了咽喉咙,有微风吹进来,带不起她衣角。
明是一丝微风,她却觉置身于灵江口,迎寒风凛冽,受透骨森凉。
“恳……”请君上告知臣妇,可支援几万兵马。
她终是没问出这句恳求,只接着答了一句:
“臣妇谨记。”
方执兮站起来,看地上血。她朝上一拱手:
“臣妇弄脏了地砖,恳请君上恕罪。”
嬴渊看了看快沁进地砖缝里的血,挥了挥手。
“臣妇告退。”
方执兮回转身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鲜血,朝门走去时,抬起眼皮看云里光。
方执习无声地笑着,嘲着,兵是等不到了。
常祈春啊,又是一枚棋子。
方执兮跨过门槛,一丝血顺着颊边流下来,落在素衣上,分外显眼。
晕眩之感来,她被人扶住,转头去看身旁人。
“多谢太子殿下。”
她哑着声说着,将要行礼,忙被止住,男子沉稳的声音道:
“方娘子不必多礼。”
说着他朝后道:
“落茯,扶方娘子回去。”
身后站着的白脸侍卫忙上前来扶住方执兮。
“多谢太子殿下。”
他颔首,笑了笑。
门外站了许久的人,原是,均启黎清皇太子,嬴昀樾,方过弱冠,均启帝第三子。
他盯着星鸾阁的门,迟迟没有进去 。
嬴昀樾回首看了看四周,锦鲤池,青风竹,无一人,好一派和美景。
“呵呵。”
他低声笑着摇摇头,松开手掸了掸胸前衣襟,敞步离去。
有宦官打水进阁去洗了洗地上血。
那大内主管在嬴渊旁道了句:
“君上,太子殿下已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