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境异
秋猎后,两日休沐,殷离乘这个空当,搬去了宫外府邸。
承恩典,琉璃殿中的几个洒扫宫女随她去了宫外。
有人予她礼言是贺她乔迁之喜,俱被拒之门外,众人表示理解,当真是随心所欲。
翌日,卯时三刻。
朝殿前,晨风穿过庭廊,吹在人鬓前的发丝上,气息微凉。
殷离着紫色朝服斜抱着笏板捏着折子,于殿门前,听着文官众臣低声耳语。
顺便看了眼泰然自若的箫远松。
他无武,听得不多,应是昨晚就传遍了吧。
“听闻昨夜里,萧家二郎要送他长兄回淮安,箫相不准呢。”
“这这这,这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准啊。”
“箫相素有贤命,仁慈有政绩,却如此对自己孙子。”
“…”
又有言道:
“你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萧大公子在上京,更能照料着些,夫子贤能,岂是你等能议论的?”
“…”
有青年人揪着袖口青衣义愤填膺地道:
“箫夫子清廉,黎民能看,百姓可见,岂由你等乱言沽名钓誉。”
又见对面那人拂着胡子,慌忙撇开干系道:
“你才是满口胡言,怎言丞相沽名钓誉。”
“你。”
吵闹声愈来愈大,有人不再言语,观着人旁在说甚。
“上朝~”
过一刻钟,殿门大开,张海抱着拂尘随他一声吼,群臣列队而进。
“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
“陛下,臣有本启奏。”
众眼一看才发现钟甫风眼下青黑,一脸憔悴样。
他却走得稳当,眼中忧郁后,隐约看得出坚毅。
钟甫风斜捏着笏板递上一本题本,霁绫封面。
张海斜抱着拂尘快步走下来,拿上折子,再上去递给殷华墨。
帝王打开来看,当场念了出来,满大殿只有他一人的音,凸起一丝燥热。
臣台院御史钟甫风有奏:“昨于秋狩场,雪泣余孽作乱,家父受害,以为已除之,于归家途中又受其害之,方归便命丧,雪泣不除,其害深远。今日府中招经引幡,应守夺情之制,臣请归祖籍丁忧三载。”
话音未落,朝上官员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昨儿里,没听说啊。”
“传得小声啊,听闻是惊吓过度。”
“是啊,这雪泣楼可真是黑心肝的。”
“这可怎么办啊?”
“不如请奏陛下,派龙玄司暗查才好。”
“看不出雪泣楼的目标是什么样的啊。”
“会不会是买凶杀人。”
“与十年前甚是一样,乌大人的事,还如此啊。唉。”
“哎呦,你小声一点。”
“待本将去斩了他。”
“哎呦喂,常将军可小声点吧。”
“我乃武将,岂会怕他,咱们一起去。”
“……”
这两日有人说在钟府后院祠堂一墙之隔巷子里,皆能听到哭声。
殷离凤眸微眯,钟鹤丹没了命。
昨日他本该能活的,却又遇上了刺客,要么刺客是真的雪泣楼余孽,要么刺客是假的只是个幌子。
碰过他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可能。
箫远松又偏过身子来,用殷离小声言道:
“殿下,听闻确实是惊吓过度。”
殷离挑眉,惊吓过度么。
殷华墨看了好一会,才说道:
“朕已遣龙玄司查之。”
“传朕旨,自今日起,上下九州二七城宵禁起于戌时四刻,京羽卫及各地守将夜间加以巡视,众卿可安之。”
似乎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谁也没再说话。
上又道:
“三日后,秋闱县(城)试,州试,会试,殿试辄旧。”
“臣等遵旨。”
闷燥在大殿上铺开,后一绿衣官员,侧身站出来上前道:
“陛下,萧家大郎应随他意回老宅休养啊陛下。一年前臣曾与箫大公子攀谈几句,可见得他是国之良才,经管遭受变故,也不能如此待之,这该让天下学子寒心啊,陛下。”
男子语出惊人,他音随了他的书生气清亮如月,刚才话语,多了一抹语重心长。
众人再一看,原来是七品中书郎,秦招岚,三年前近士及第。
群臣目光隐晦地箫远松身上,连殷华墨也看他,见他泰然朝上座行礼道:
“陛下明鉴,臣今早就给拙孙收拾了行囊,晌午就出发。”
事了,秦招岚从旁过,箫相始终目不斜视,众人都难以捉摸,竟公然与丞相呛声。
估计跟萧大公子有点干系,毕竟谁也没见过箫相享天伦之乐的笑颜。
张海又喊道: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殷离侧身上前一步,捏着笏板,作揖行礼道:
“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
殷离递上折本,红绫封面,待张海拿上去后,再说道:
“陛下,臣今日卯时收到西北边关副将的密信,言中原荒漠有异,已将密函呈于上位。”
“为国之安急,臣望前去查探,请陛下恩准。”
上座殷华墨将她折子打开来看,缓缓言道:
“为国之安急忙。”
他看着折本上的字,又抚了抚着龙飞凤舞,笔起惊鸿,边起银钩,身姿飘扬。
若云翩,若龙矫。
这字无拘无束,似乎可化鸟飞去。
殷离盯着那折子,她的字是阿姐教的。
阿姐总说殷离的字比之她自己多了些放诞,无礼制牵绊。
而阿姐的字像被锁链困住的龙。
殷华墨合上折子,看着殷离,淡淡地道出一个:
“准。”
“谢陛下。”
俯首见,殷离瞥了眼龙椅前阶梯。
他还是放了她。
“退朝~”
殷离没再看一眼,转身便出了殿门。
朝殿外,高阶中央。
“为国之安急忙,臣望前去查探。”
殷离无声喃喃,有人说她虚伪,可是她是跟官场上的人学的啊,她亦成了他们。
阿姐教她自己看,除了杀人,她的一切都是阿姐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