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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锥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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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三刻,西南山,晖碧峰前。

    漫沙奔进林里,消失不见。

    山风拂光,漫山秋菊在微光下溢出漾漾涟漪。

    “咚咚咚……”

    钟声古厚,穿过林中,飘渺传入峰前人耳中。

    寺院置于高峰之上,峰前碧色,峰后金黄。

    峰上树四季常绿,几千台阶上便是安国寺,早早有百姓,权贵上山。

    有上峰,也有下峰,或有一人身姿潇洒,或有贵人仆从云集,有人快步上阶怡然自得,有人坐在道边气喘吁吁。

    殷离脚下轻功,步履轻盈而去,算不得累。

    申时正,殷离踏过安国寺的寺门,径直去了后院禅房。

    禅院墙边梨花树下,梨花香中又夹杂一丝焚香之气,黑玉棋盘两边殷离与寺院住持持子对弈。

    出家人,白面白须,慈眉善目,和颜悦色,身披袈裟,露出半边灰色的淄衣。

    或是常年深入农田,手变得粗粝,一手执黑棋,一手挽佛珠。

    年有期颐,却没有百岁老人的沟壑模样,有如百岁老松满树老叶般苍烟寂朴。

    他的眼眸苍老慈爱,因为修禅学佛而明亮睿智如清澈的泉水,干净不含杂质。

    “殿下的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

    法明方丈1话音若空谷幽泉,不在凡世。

    梨花飘散,他的语在花香之上看着棋盘上黑子白子,间时主张着棋盘变幻。

    殷离不在意地道:

    “方丈知道的,本尊这一手棋是谁教的。”

    法明方丈笑中带着对天下众生的慈悲:

    “殿下若想去看澜空,便从后山顺着长阶下吧,山底菊香浮动处,他的坟便在那里。”

    黑玉盘上黑子不明,如这天下人形形色色,隐如凡世。

    “啪嗒。”

    殷离落下一颗白子以破局,周围黑子落。她盯着棋盘道:

    “方丈当初为何不救他?”

    法明方丈道:

    “世间缘由,自当有因果。”

    黑子入阵,两子平分秋色。

    殷离抬首看他,嘲讽一笑道:

    “对啊,因果,所以我把害他的人都杀了。”

    法明方丈轻叹一声,看着她道:

    “唉,殿下莫要困于眼下囚窟,勿要强求再造杀孽了。”

    殷离落下 一子,淡淡而言:

    “强求?若本尊偏要强求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受锥心之痛?”

    伴着黑子落盘的清脆之音,他声似枭枭钟声,空寂又悠润:

    “因果来世报,前世怨今世全。”

    殷离手下转着棋子,平静偏偏头:

    “本尊不信什么前世来世,本尊只信今生。”

    法明方丈吐纳之间摇摇头,再下一子道:

    “殿下何必如此而言,若不信,又为何与老衲弈棋?”

    殷离看着他笑出了声:

    “呵呵,若我说别无他法,才来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处,方丈可信?”

    法明方丈眉目慈善,他抬首问她:

    “那殿下心中如何作想?”

    殷离面上笑颜染上顽劣,她玩味一笑道:

    “都言方丈是遗留凡间的神佛,那方丈不妨猜猜本尊此刻作何想法?”

    他又摆首道:

    “老衲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与神明比肩。”

    殷离不再顾他所言,落子道:

    “本尊以命换命,替她受这锥心之痛。”2

    法明方丈往白子前落一子道:

    “殿下,云遮眼了,你与她心血相连,你换她命,她岂不更为锥心,你之痛与她之痛,殿下心中可有较量?再者,她可愿?”

    殷离白子落下,围黑子只剩一气,她道:

    “方丈见这天下人如黑子,本尊执白子先行,方丈又该如何言之?”

    白眉须染上慈恤,他于边角落一子,又言:

    “世间一切缘法,皆由因果,因在前,果便在后。”

    黑子有一气缺口,白子未填。

    殷离将手中白子丢会棋盅,站起身,淡声说道:

    “今日,弈戏便止了,方丈可自博。”

    黑白平盘,仍可有好一番争斗。

    殷离朝着后山陡峭长阶而去,只留身后一盘残局,一声阿弥陀佛。

    前院一个小沙弥过来找师父,只见佛珠置于梨枝上,法明方丈姿态悠然,一手白子,一手黑子,在棋盘之上频点脆响。

    不知多久,满盘黑白皆各领一方,不见有倾盘之势。

    梨花飘落,轻拂过棋盘,才知世间因果未有定论。

    金菊丛中长阶巍然也危险,山峰长道分叉,殷离似脚下生风,健步如飞,将身后暗眼甩开,不过几时殷离便站在一个简陋的墓碑旁。

    周遭有山藤不静,殷离探到其身气不盈,知他是无武,遂未言语。

    树下菊盛,绿叶其下。

    黄叶飘落,隐如金尘。

    碑为木,静静埋在金黄土中,周围满是金灿色。

    木碑前,有条细细小道,可见常有人前来走动。

    碑角上成了参差的毛茬,多年风霜磨平了长长短短的棱角,摸起来便不觉扎手。

    常年腐蚀又生了青苔,只有“之墓”两个子字还看得清楚,澜空那个名字只模糊留边角。

    多像世人,想留留不住,时史不见名。

    殷离蹲下一手搭在碑上,一手抚上青苔。

    白指擦过,青台依旧,她又发了狠似的狠擦两下,仍就无果。

    她缓缓放下手,心中连着手上无力。

    垂首闭目,树间山风吹来,带起幽香清爽。

    山间声嗉,似是衣袖闻花之声,殷离起身看去,前方粗壮树干 后,一男子现身。

    浅蓝长袍衣衫,雪边与发间白玉簪相映着。

    书生意气长,儒雅温和的气质展示着文官的身份。

    姿态不苟,气息不乱,他早就在此了。

    刑部尚书,沈长苓,三十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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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全书最玄幻的就是他。其实我是不打算这样写的,但是无奈于挂了一个玄幻言情的标签。

    2:这里算一个伏笔吧……也不算吧,毕竟我有反骨,或许到时候还有更狗血的剧情,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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