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义正言辞徐部长
前面的方远脚步不停，直接从人体地毯上方越过，李乐也没停顿迟疑或是出声回应，紧跟着同样无视，从兜里悄悄探出的触肢却把尖端猛地弹射到纤薄成片的人体中。
无声碎裂消失的这位特异能力者最后留在世界上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听到，只有李乐因察觉触肢动作而回望的眼睛，扫过楼梯间新空出来不沾污渍痕迹的地方。
方远带路跟李乐一路狂奔出他们所在的建筑群时，还有许多不知缘由就跟他们一起仓惶跑出来的人。
踩在坚实地面上的人群聚在一起，许多都神色惊慌、茫然、不解混杂，大口喘着气互相询问起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最开始不明所以跟着跑起来的人，视线范围内却找不到那一胖一高的两道身影。
就是因为那两个人看起来拎着大包扛着小包跑得格外拼命，这人才不由自主拔腿跟上来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之后这一路上不明情况、看到其他人都在跑就赶忙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逃窜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中途选错岔路掉队的人也不少，但已经知道其他人都在往外跑，他们就选择从自己熟悉的路线离开蚁巢般的建筑。
此时已经跳进正好抵达站点的电车，驶往离开综合区方向的李乐他们，硬生生抢占了相邻的一排座位。
把手里跟肩膀处两个面色惨烈的白外衣按进座位里，李乐帮方远把包着罗婧的担架横放在座位上，丝毫不顾旁边人的怒目而视。
“快看！你快看啊！”
“那是什么？！”
“从天上落下来的……攻击？”
“难不成是‘丽光’？！怎么会？”
“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等……等等等！停车啊！那是我家的位置啊，快点停啊！让我下去！让我下去！”
“停什么停？你踏马找死别带上我们啊！你现在回去也晚了，冲击爆发留在那附近的没几个人能活！”
……
把自己身上的外衣盖住紧抓着的屈弘益扭曲的身体，哼哧哼哧粗喘的方远在车厢内骤然爆发的尖叫争吵声里转过头。
正看向他们逃离方位的李乐眼中，似乎有颗璀璨至极的星从上方轰然降落，有明亮的红色尾芒划过天穹短暂留下撕裂般的漆黑刻痕。
即使已经拉开一段距离，身处电车的人们还是清楚看见，那美丽的光芒造成怎样残酷恐怖的破坏。
数不清有多少人改造居住、肆无忌惮破坏却只是变得越来越大的地上蚁巢，视线中乱七八糟的混乱外形中有一大片圆形区域内的颜色变为纯净的红。
亮起来的那片红色中央冒出个黑点，随即飞速扩张，等到黑色完全覆盖红色，还以裂纹状向外扩散时，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们才反应过来，那黑色是在原有建筑彻底消失后的空洞处投下的阴影啊！
仿佛被凭空掏走了一大块的庞大建筑群开始晃动着坍塌，不过因为凌乱的结构并没有彻底垮掉，空洞周围部分掉落歪斜挤压着把它填满后，动荡就逐渐平息。
如果没有靠近仔细去看那些断裂的廊道、贯穿楼体的裂痕、废水喷洒电光跳跃的管线、浸着血的残垣断壁等等，没有听到破碎砖土间的呼喊求助、凄厉哭叫，还能说一句这不还是原来那副乱糟糟的样子嘛。
无情将极具毁灭性的攻击落于综合区的，是漂浮在云端隐约可见的浮空岛，曾经大多数人只在视频里见它放过表演性质的烟花，这一刻才意识到它其实是怎样无比强大而可怖的武器。
“没有任何通知警告，也没有组织人员撤离，就直接对综合区进行基础光武攻击！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允许他们这么做？”
位于‘丽光’浮空岛上的秘星总部，一间会谈室内头发花白身着银黑制服的特别行动小队队长，狠拍桌子朝对面的家伙们喷洒口水。
从编织盘绕一丝不乱的精致长发，到脚下踩着没有半点灰尘的鞋底，在主位端坐的男性眉头轻蹙着抽出丝巾挡在口鼻前，语气平淡的对旁边侍从吩咐道：
“请他出去。”
不等侍从们听令行事，特别行动小队队长便猛然站起，甩了甩手腕，解开勒到自己的领口扣子，盯着眼角已有细纹的男性缓缓说：
“想来又是因为我们那位好市长的关系吧，与其说‘丽光’是13区最强的对外防范武器，还不如说它就是个市长指哪才打哪，帮她消除聒噪声音的消声器吧！”
“你要记住这里是秘星，而你是秘星的特别行动小队队长，我们只处理跟特异有关的事情，对于所在区域内的其他管理事项不讨论不干预。”
仍旧捂着嘴连看都没看一眼队长的男性，轻轻把面前散发清香的高级纸质文档翻过一页，浑然不在意被侍从们弯腰鞠躬请离的队长此时表情有多难看。
“呵，只处理特异？不干预？那敢问徐部长，原本预定要交到我队里的两台‘造域器’，其中一台在哪里？探索院那边还天天追着我要准确的实验数据，说我给他们的跟建模不符啊！”
队长话里的讽刺意味十分浓烈，简直是要挑明了指着这位徐部长的鼻子骂他跟外面势力勾结、监守自盗。
“哦，这件事啊，”徐部长舒展开眉头，轻飘飘的随意说：“是后勤部没处理好交接流程，导致那台‘造域器’在运输过程中损毁，他们已经自行处罚了当初负责的人员。
探索院也发来通知，会在半个月后送来升级改造后的‘造域器’，你不用在意了。”
“您所谓的处理是指后勤部门以某人工作不细心为由，仅仅罚了对方半年薪水吗？”
胸膛里过于激烈的情绪，导致队长说话时带上了粗砺的牙齿摩擦声，而徐部长终于抬眼看向她，不耐与傲慢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正是如此，我认为后勤部门的处理很恰当，而这不是你一个特别行动小队队长应该关心的事情。
我觉得你应该更加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中，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影响。
毕竟秘星虽然不缺特异能力者，但更换特别行动小队的队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程序上的麻烦。”
徐部长视线重回文档上：“我工作很忙，请不要给我添麻烦。”
狠狠咬着牙走出会谈室的队长攥紧拳头，要不是这么做刚才就会一拳砸爆徐部长那颗装满粪水的脑袋。
“你工作很忙？忙着去参加市长组织的茶话会？忙着陪那些上流人士观看剧场新戏？忙着把紧急报告重新压到最下面，绝不多看一眼？”
特别行动小队队长成曼云拳头砸在走廊墙壁上，反复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等她收回手后才挺直腰背继续向前走。
跟在后面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侍从们，看到他们即使用最新附能武器攻击也只能留下浅浅划痕的墙面，正中有一个深刻又纤毫毕现的拳印，不由为这完美的力量掌控而汗毛倒竖。
“成曼云队长只是性格太过直率，就算对命令有疑惑也还是会遵从，徐部长其实不用在意她说了什么。”
见徐部长将捂着口鼻的丝巾扔进侍从拿来的垃圾桶后，会谈室里开始有人出声，缓和残留在这里的火药味。
“唉，”徐部长悠悠叹口气：“你们也看到她的样子了，就差冲上来揪着我的头发指责我跟市长有不当关系，真想不到内部居然有人这么看我。
明明我当初是为了把我们总部搬到‘丽光’来，颇费心思硬着头皮去和那些人精们打交道，在酒局饭桌上喝了吐、吐了喝，胃都出血换过一个才办成的。
结果现在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爬上来的小队长，都敢冲我发脾气，我真是非常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
啊就冲你现在还记不住成曼云名字这点，我就觉得她的表现已经挺克制了呢……
刚刚挑起话头，默默在心里吐槽的人讪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这样的老人对徐部长的付出记忆犹新，成曼云还是上位时间太短，还需要加强学习教育……”
“不过我接到一个消息，”徐部长散去脸上浅淡的愁绪，环顾在场众人后正色道：“本该从5市护送五级特异物顺利返回的席拉等人在核检后不知所踪，而那个自行通过了市内核检的特异物最后出现在旧城区。”
确认所有人都对这番话郑重以待，徐部长修剪得宜的指甲轻轻敲击桌面，沉声道：“现在派出一批人负责回收名为李乐的人形态五级特异物‘代行者’，另派一批人尽快搜索救援席拉等人，决不允许我们秘星的人无辜遭受伤害！”
“是！”
“是！”
……
分派新任务的徐部长可谓是义正言辞的为手下发声，直脾气的刺头已经被赶走，还在场的自然没有不识趣的会出声质疑这是不是资源不合理浪费。
大家完全是你好我也好的应下徐部长的话来，等到徐部长宣布散会先行踩着侍从铺好的地毯离开后，陆续走出去的其他人在返回各自办公室的路上才有隐秘而细小的讨论。
“你派几个人去？”
“把那两个新来的、再搭上一个混饭吃的老东西一起派出去。”
“行吧，那我也按这个比例来。”
“哎你说其他人会怎么出人手？”
“反正我是要把人塞进回收特异物那队，就算是新手也不能随意浪费啊！”
“你感觉搜救席拉那边有危险？不至于吧？”
“席拉那边是给别人当狗的姓徐的要讨好主人，他肯定会全程监督过问，我可不想经常面对他，说不定就要被吹毛求疵，最后还给盖上个黑锅处理掉。”
“五级特异物就好处理了？还是发现的首个人形态的，别看说得再怎么安全无害，一个不小心触发条件时，就不知道自己死得会不会安稳……”
“你觉得回收能顺利吗？现在那就是个烫手山芋！不单是跟我们秘星有关，市长、探索院、区里区外知道消息的那些家伙们，哪一方都想得到，却又害怕别人先一步得到，这种情况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争取最早把特异物拿到手？”
“当然不是！动动脑子啊你！突破重重阻碍成功会很困难，但去破坏其他人的行动还不是很简单嘛。”
“啊？”
“啊什么啊，到时候看谁不顺眼跟谁有仇就顺便泼脏水，栽赃陷害什么的那不是抬手就来？勾心斗角那么多次，谁不清楚谁啊！”
“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只要我没有，那其他所有人就都不能有！这就是现在外面对五级特异物的态度，你以为他们像我们秘星似的，对没造成巨大影响的五级特异物是爱搭不理吗？那些家伙可都当做关键性的战略武器搜索呢！”
“但那是五级特异物，他们怎么敢……”
“我们这类人当然知道清楚五级特异物是什么存在，那不是别人不知道吗？有时候还真挺羡慕像姓徐的那样的家伙们，浑浑噩噩争权夺利倒是活得恣意畅快，我们这样越清醒的，疯得却也更快啊……你还有多久？”
“三年，我比较期待成曼云的成长速度，等她能接手时，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赶快把污七糟八的东西清理出去吧。”
“哼，就那样一个肌肉脑袋，真是不争气啊！我还要比你多受累两年，希望昆特到时候还活着吧，能用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没带上小弟们，反而不知从哪搞来台救护车的老板跟沃达在约好的路口焦急等待中，视线里总算出现李乐两人身影时，沃达赶忙跑回车厢打开救护设备。
在方远把罗婧连同那颗她始终未放手的少女头颅同时送上车后，没能分开两者的沃达无奈叹息着放弃转而熟练给罗婧的伤做紧急处理，顺便问道：
“你们要一起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