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普通地解决问题
“不用谢。”
见对方还能喘气说话，没有什么治疗手段的李乐简单回应她一声，便立马转身去追方远，动弹不得的罗婧则回光反照般强撑着从推车里爬起，眼前泛着黑挣扎自救起来：
“我踏马怎么也不能是这么窝囊的死法啊！”
已经赶到对他这突然跳出来的碍事家伙怒目而视的屈弘益面前，方远没有多说什么话，抬手从脖子处堆叠的肉中拔出一柄长刀。
刀身笔直长度近似成年男子小腿，刀刃有冰冷蓝色光芒流动，在下一刻肌肉绷起的粗壮手臂反握刀柄，当即朝着屈弘益脑袋凶狠砍下！
“哐！呲……”
金石相击的爆响在两人之间炸开，一击未果的方远马上大腿用力从原地跳开，刚刚他站过的地面像是眨眼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只留下一个坑洞。
“你是谁？居然要杀了我！你这该死的胖子！”
方远突然的袭击吓了屈弘益一大跳，在下意识抱着头闭眼颤抖后察觉自己没受丝毫伤害，劫后余生的他立刻恼愤起来，混浊飘着黄色的双眼怒瞪嘶吼：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啊！也以为自己能伤到我？简直是不自量力！我现在已经是被神选中的仆人！将要前往祂的神国！
这里马上要打开前往神的国度的通道，是多么崇高又伟大的荣誉啊！而你们居然想毁了这一切？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你们这样肮脏下贱、连神的光芒都不配享有的低等生物，根本无法聆听祂的圣音，而我不同，只有我看到了祂，只有我是祂眷顾……”
大吼大叫的屈弘益说着说着整个人却开始抽搐起来，嘴里喊的话也开始向混乱不成字句的音节转变，到最后变成难以辨析含义的单调刺耳高频率鸣叫。
跑过来的李乐听到这种升级加强版人形尖叫鸡的声音，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他倒是没看到方远所见屈弘益面孔上的细小变化，但李乐眼中覆着血肉的人形不再挥舞肢体，转而蜷曲着佝偻起身体的画面还是能看见的。
已经封死自己耳道的方远仰着头目光严肃冷冽，屈弘益脑袋上方两米左右的距离，一张鲜活娇嫩的少女脸庞从灰色雾气里慢慢浮现。
原本应该明艳灿烂的金发此时已经失去光泽，干枯稻草似的在空气中凌乱飘动，宝石般的碧色眼睛仿佛凝固的绿色油漆，在半垂的苍白眼皮下，扩大到极致的瞳孔里只有屈弘益的身影。
意识到正是这个少女的视线连接‘门’与屈弘益，导致了攻击他就相当于攻击‘门’的结果，直视对方的方远瞳孔有些扩散，赶忙紧咬牙关移开视线，在持续的鸣叫声中拿下背着的机器。
李乐揉着耳朵来到重新开始喷涌雾气补充‘域’的方远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自己的嘴通过口型来对话：
“你要把这东西送进‘域’里吗？”
“没错，”方远点点头，抬手示意李乐看逐渐显露的少女面孔下方连接的、无数奇异的白骨搭建在一起聚合成的球形物：“那就是‘门’，让它在‘域’里面打开，总会比在现实打开造成的影响小很多。”
方远又指了指不远处，露出浊黄眼白，脑袋高高仰起，两臂向后撑脚，双腿跪地的屈弘益，人体唢呐般一直打鸣的他胸膛肚腹大敞，就像供桌上等待开膛的祭祀牲畜。
“他已经成为‘门’的锚点，直到‘门’彻底打开前，仅有一个锚点时所有的防护力量都会加持在他身上，我没有破坏的能力，就只能选择把锚点和‘门’一起换个地方了。”
看着雾气里若隐若现的球状物上面几个硕大的凹坑，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啃过似的，以及高高镶嵌在白骨之中格外惹人注目的少女头颅。
李乐又顺着少女头颅固定的视线转移到肉包状的血肉人形上，他有一些想法便对方远说句话后迈步走过去。
“把它破坏就行吧。”
“哎？”
刚刚他倾尽全力也没造成丁点伤害的屈弘益，伴随‘门’与现实距离的拉近，身上护持的力量只会成倍增长，索性放弃针对锚点的方远此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他亲眼见到李乐很寻常地走到屈弘益身前，又踹出相当平平无奇的一脚，然后已经化作坚不可摧锚点的屈弘益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四仰八叉地滚了出去。
闭合的耳道蠕动着张开，方远只听到一点点刺耳鸣叫的尾音回荡在空气中，而那边的李乐面无表情地高抬起腿，对着屈弘益的双肩重重踩下！
默默将手边机器的旋钮从最高刻度转到最低，方远第一次觉得骨头碎裂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悦耳，然后小心翼翼拿出镜子朝着‘门’所在的位置观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远感到‘门’似乎在往雾气渐渐散开缩小的‘域’内跑，那些畸形诡异的骨头仿佛颤抖着令球状物一点点滚动，孤零零的少女头颅都没那么强烈的压迫侵染感了。
“啊……这……不是……啊……”
原本命悬一线、面临死亡逼近的艰难处境，试图找到生路的孤注一掷骤然落到空处，方远嘴巴张合着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明明‘门’还没有彻底进入‘域’，令人窒息绝望的气息辐射还未散去，方远整个人却奇妙的放松起来，之前突进时没在意的身体损伤也冒出头，令他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原地打哆嗦。
“哎哥！李哥！别打了！别打了！打成这样半死不活就可以！”
连忙出声的方远颤颤巍巍跑过去拉李乐：“留他一条命吧，转化为‘门’的锚点还活着的可能就这一个，很有研究的价值啊！到时候不管是交给秘星还是探索院，这都能换来李哥你在1市绝对需要的一大笔分跟钱呢！”
眼皮撩起来看看面前的胖子，依旧是原本辣眼睛的肉瘤模样，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瘤都有点干瘪，似乎没什么精神活力，李乐踩着血肉人形的下肢最后碾了碾：
“它还活着吗？”
“这不还喘气呢嘛！”
方远弯下腰摸摸屈弘益微微起伏的胸膛，里面的肋骨已经变形向外翻着，一副马上要刺破皮肉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
撑开眼皮观察了下屈弘益无神的混浊眼球，方远啧啧感叹道：
“灵基应该被污染了，居然还能在这样的状态停止，也不知道活着对他来说是福是祸啊，得到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实验材料，那些神经病会高兴死吧。”
眉头轻皱的李乐曲腿蹲下，将覆盖组成人形的血肉扯掉一块拿在手里，叫旁边的方远看：“这个东西你没看到？”
跟着李乐手掌晃了晃脑袋的方远茫然道：“李哥你手里有东西吗？”
抿直唇线的李乐改从脚底地面撕掉一块：“现在能看到吗？”
“真的什么都没有。”
感觉到李乐没有开玩笑，方远小眼睛特意睁大了仔细看过后才郑重给出回答。
环顾周围的满目血色，李乐站起身在颤动的肉质物中走了走，有的地方比较柔软会直接凹陷下去，而有的地方比较紧实则会弹起。
“你看我走路的样子正常吗？”
在李乐动起来时便没有移开视线的方远点点头，给出答案：“是正常在平地行走的样子，肌肉骨头的变化也是跟动作相对应的。”
“你刚刚看我就是在抓空气吗？”
再次得到肯定回答的李乐不说话了，基本没怀疑方远是在欺骗，可他也没觉得自己看到的是虚假的东西。
这样冲突的情况，令李乐不确定要不要跟方远说明自己看到的东西，方远行动时尽量避免视线直接接触的举动他有注意到。
李乐对眼前的画面除了被丑到之外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方远如果看到同样的东西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些东西也可能不像他看到的那么无害。
“不方便讲明白的话李哥就先别说吧，我们去‘门’那边看看。”
正因为知道对特异要保持适可而止的探寻，方远并不奇怪李乐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却不是很好奇他到底看到什么。
毕竟李乐是被评为五级的存在，而方远只是个抱大腿的普通特异能力者罢了，保住小命最重要。
暂时放下什么都做不了的屈弘益，他们两人重返不远处近乎完全埋进灰雾中的巨大白骨球状物旁边，李乐犹豫着问：
“我好像看到它颜色变浅了，这是因为在被‘域’拉进去吗？”
同样看到嵌着少女头颅的球状物越加虚幻的样子，方远遗憾道：“不是进入‘域’，而是‘门’要消失了，我还以为这次尝试把它封在‘域’里会成功呢！看来还是不行啊。”
“‘门’到底是什么？你……”
“你们踏马没吃饭吗！两个大男人抬我一个都这么费劲，真没用！快点把我送过去……之后还能给你们说几句好话，帮你们跟姓屈的那垃圾划清界限……”
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一边呵斥一边靠近他们所在，被两个缩头缩脑的白外衣以简陋支架抬过来，浑身破破烂烂的罗婧翘起两根手指打招呼：
“嗨！你们好啊……差点要了老娘命的救命恩人们！”
“啊哈哈哈哈，婧姐你好……呃……看起来不怎么好啊……也许、大概，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哈哈哈哈……”
面对罗婧恨不得直戳他鼻孔里的中指，只用自摸脑袋的憨厚老实模样应对的方远嘿嘿哈哈尝试转移话题。
“哈你老娘啊哈！你个手黑心辣的胖子！真的是只差一点就挂在你们手上啊！要不是老娘的求生意志跟蟑螂有一拼……”
明明身上还在往外冒血，脸色也苍白的吓人，被放在地上的罗婧两句里就要加一句痛骂的话却像泄洪般，突出一个源源不绝和量大，方远都没法插上嘴。
李乐觉得就冲这股骂人的精神头，罗婧就肯定是死不掉的，却没想到在那些雾气里的白骨彻底消失不见踪影，少女头颅咕噜噜滚落下来时，说话的声音陡然停下。
突然沉默闭上眼睛的罗婧看起来跟尸体没什么两样，刚刚还在身体里支撑着她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方远大惊失色地扑向担架：
“婧姐！婧姐！罗婧！你可不能这时候咽气啊！我好不容易成功找到你，沃达姐的委托费还没付呢！”
“好不容易个屁啊！明明是我一直在努力自救！”罗婧怏怏掀开眼皮，露出模糊涣散的眼睛：“真是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个只在乎钱的胖子！活该你委托费总是拿不到！
每次遇到的时候就装可怜说委托人不靠谱、好饿吃不上饭，老娘才是被你骗好惨……喂，这位大哥帮个忙，把那孩子带给我行吗？”
被罗婧叫到的李乐看了看方远，得到颔首示意后才走过去将少女头颅捡起，拿来放进她手中。
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罗婧手指颤抖着简单整理凌乱的长发，抚摸过冰冷坚硬不似人体的脸颊五官，爱怜的将头颅抱在怀中，同时哑着嗓子疲惫小声道：
“把他们两个带上，别动其他人和东西，什么都不要管了，我们快点离开综合区，老板在那边接应，方胖你知道地方的……”
彻底失去意识的罗婧依旧死死怀抱着少女头颅，方远也没迟疑，他一只手就把担架连同罗婧拎在手里，看都没看之前放下的‘域’制造机，向屈弘益跑去时，顺便抓着一个白外衣丢给李乐：
“李哥别忘了剩下那个，我们走！”
李乐接住人跟上的同时将另一个脸色惊恐的白外衣抗在肩头，不是很在意对方被反复磕撞发出的惨叫。
离开过程里带路的方远依旧没有选择电梯，而在负三层通向负二层的楼梯上，他们碰见了在老板店里监控出现过的、也是方远定位标记的那个家伙。
整个人被准确分割成大小薄厚均等的几份后，像地毯一样平铺在台阶上，只是还能发出唉唉声响，当李乐两人出现时竟然还能呼救，没想到这个人在如此状态下依旧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