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就说有没有救到吧
李乐从上面撕下来菜叶纹路的一小块放进嘴里，嚼起来汁水四溢唇齿留香，是酱焖肘子的软烂口感与浓厚肉香，瞥了眼未知物体上肖似人体的其他部分摇摇头：
“你自己吃掉吧，不用再分给我了。”
触肢进食的速度极快，跟胖子型方远体格相差不大的未知混合物随它缠绕着绞紧，而不断消失于密密麻麻的嘴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等到身后的方远脚步踉跄走近时，吃饱喝足的这条触肢已经重回手机背面，剩下那几条还在通道对面加工的也惯性隐藏起自己的存在，于是他看着独自站在机器前的李乐奇怪道：
“李哥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把连接‘域’的通道关上？”
缠在手上的触肢收到李乐暗中掐紧的催促，便焦急地蹭着剩下的几条，于是通道那边的赶忙卷着战利品返回，明明东西实际都很大，到最后却变成手机背面凸起的一个个小包。
这整个过程在方远看来仅仅是眼前还未散去的雾气飘动一下，将遮挡视线的灰色驱散后，便是李乐按过按钮把通道关闭收手时的场面了。
跟李乐并肩站在逐渐视野清晰起来的空间中，方远蹲下仔细查看制造‘域’的机器，二十四寸旅行箱大小的金属制品在他手上就跟没什么重量的纸箱子似的。
他翻过来覆过去的动作比李乐之前轻松多了，最后在底部边缘处擦掉沾上的尘土，方远摸着露出的一行编码抬头说：
“没错，是探索院那边出品的装备，有这个编码就能找到经手它的人了，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把应对特异的专属装备倒卖出来，这个维容科技研究的东西跟特异可完全搭不上边啊。”
“这种实验室产品不是也在秘星总部配置了吗？如果从那边购买或租赁的话，是不是就属于正规途径了？”
李乐对方远寄希望于调查揪出害群之马的想法不置可否，维容科技的名声不算小，还能风风火火搞出大场面的活动，想来能在1市调动的能量就不可小觑。
方远也说过他这种特派员仅仅是环机关的眼睛，有些时候权限会非常大，但对地方的事情并不能直接强行插手。
基本上方远是要把调查到的大大小小各种消息上报后，才能听令行动，更常发生的情况是他报上去后，事情与他就再无瓜葛。
上级会通过其他渠道进行行动，经常是协商沟通解决，少不了跟方方面面扯皮的流程，方远即使不喜欢那些事却也是坚定执行的人。
受个人喜好支配、经常任性妄为、主动卷进事件中的家伙不会成为特派员，不论是他们的初衷是善还是恶。
环机关并不需要个人意志浓烈的眼睛，当初就是这个理由才没有选择昆特。
“唉，不论怎么说都是条线索嘛，之后就看是探索院、还是秘星出的岔子，总是要有个交待的，我在‘域’里面看到了，死的人应该不少。”
方远无奈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没等李乐出声就又自己振作起来：“先把那些讨厌的东西放一边，我们去揪出利用‘域’的家伙吧！”
雾气渐渐消散的负五层空间里，驱除潮湿与闷热的冷气开始占据上风，在灯光中显露真实面貌的一根根柱子被红光映衬得十分诡谲。
跟博物馆展示台相似的玻璃长柱内，灌满的溶液里浸泡着各种各样的拼凑物，有的能看出些人类的痕迹，而有些则像是桌子和鱼之类匪夷所思融合在一起的东西。
这些东西给李乐的感觉，与他曾在瓯海之家里翻看的那些实验记录相似，只是比起瓯海之做的那些实验要更进一步。
就像是跨越了某条不可知界线后，突飞猛进才得到的产物。
身旁的方远摸着手臂：“难怪我看到的‘域’是那样手脚乱飞、内脏随便跑的场面，有这些东西在现实倒显得它们没那么可怕了，我现在看着就直起鸡皮疙瘩啊！”
李乐下意识扫了眼他粗壮的手臂，反正是怎么也没从众多层层叠叠的肉瘤里找到皮肤一类的存在，索性抬手指着头顶说：
“之前上面有很大的动静，现在一起去看看吧。”
“是要趁着‘域’还存在的时间，赶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等‘域’消失里面的东西就放出来了。
我们走楼梯，哦对，得拿上这个，要不然其他人再把它开启会很麻烦……”
说走就走的方远还不忘将‘域’的制造机绑在身后，李乐则一边跟上一边摸着在努力狂吃的手机壳。
它此时散发的情绪是格外兴奋又激动，活像饿死鬼终于能吃到第一顿饱饭的样子，撑破肚子也要当个撑死鬼。
明明不久前手机壳还吃了李乐从车队里抢来的特异物，现在又死命的吃，也只能说能吃跟美食之间的距离是巨大的。
两人通过安静的楼梯来到负四层，始终没碰到的其他人在这里才现出影踪，整个负四层只有一条直连电梯的狭窄通道。
通道两边则是很多个用厚重墙壁分隔开来的房间，通过玻璃门能轻松看进这些房间。
按布置简单划分用途的话，只有两类，一类是有宽大金属台的实验室，另一类就是普通桌椅板凳齐备、还有些特别设备的工作室。
李乐用手敲敲玻璃门，确定它使用的材质跟负五层的玻璃柱一样，是不会被轻易破坏的样子。
不知道在这里工作的人，是怎么接受的这样一个随时被监视环境？
比他速度快很多的方远已经抵达通道尽头最大的玻璃门处，整张脸挤在门上向里面瞄的样子有点滑稽，连连在身后摆手叫李乐过去。
赶到方远身边的李乐一开始并没注意他死盯的地方，而是把视线停留在玻璃门内落了一地的子弹头上。
在这样一门之隔的位置，李乐完全能看清这些子弹头此时的样子，宛如射到无法穿透击破的东西，直接呈现受冲击压扁的金属片模样，而眼前的玻璃门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李乐觉得自己想错了，维容科技的人还是相当惜命的，至少他们的防护手段已经是他见过的最高层次。
“李哥觉不觉得里面状况有点不对啊？”
方远特意压低的细小声音钻进耳朵，李乐这才转移目光去看门内的其他存在，最吸引眼球的当然要属束缚着形成‘域’的雾气那个中心区域了。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他们两个把雾气源头关闭的原因，被束缚在中央的灰色正变得越来越浅，有另外一种深邃梦幻的颜色在其中逐渐显现。
随即意识到方远不会因这么明显的东西来问他，李乐便睁大眼睛去看别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眼里的画面跟方远一不一样。
从高高的棚顶到地面仿佛全都是暗红色肉质物构成的，许多穿着白色外衣的人抱着头缩在各种蠕动血肉间躲藏，时不时敲敲打打还会捧起来一块咬着吃。
其中一个完全被这种血肉包裹的人形正站在雾气不远处，似乎情绪十分激动地挥动着上肢。
在人形面对的方向则有一群戴头盔、穿护服、使用枪支盾牌的人，正围攻收拢包围圈内一名灵活躲闪不时回击的持枪女性。
虽然女性头发散乱身上还有些脏，但是根据那双矫健有力的长腿还有清凉的衣着，李乐很快辨认出这人就是方远接受委托来寻找的失踪人士罗婧。
“罗婧好像需要帮助。”
即使罗婧看起来在围攻中依旧能跟人打得有来有往，但只看她持续减小的动作幅度与游走范围，还有新增伤口溅射的鲜血，就能知道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来找人的方远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对方被解决。
“嗯，我在努力，”方远拿出手机连接玻璃门上的验证开关，急速在屏幕操作：“只是令我感觉不妙的不是她快被人干掉，而是指挥攻击她的那个家伙啦。”
听了这话李乐将视线落回肉乎乎的人形上，愣是没发现跟周围环境里的血肉有什么不同之处，他现在好像个睁着眼睛的瞎子啊，沉默片刻后问方远：“你看到了什么？”
“就那个戴着眼睛的家伙。”
方远指了指他眼中站在实验台前，面对狼狈逃窜的罗婧大肆讥讽嘲笑的屈弘益。
“他跟从‘域’逐渐脱离的‘门’产生关联了啊，我终于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方远面部肌肉紧绷，额头也冒出汗来，手上动作飞快地破解：“李哥你能看到实验台雕刻的纹路吗？这里应该进行了一场素生会的仪式。
他们竟然成功把塑造出的‘完美躯壳’转化为‘门’，也不动动脑子想想‘门’的另一边连接的会是什么，想死别带上其他人一起啊！玛德！搞研究的都踏马是神经病！”
不，我看不到。
“咔！”
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的李乐抬起胳膊肘，直接把方远面前的开关连同玻璃门砸出个大洞来，又继续掰着玻璃碎片扩大洞口。
上一秒还急得要死的肉瘤胖子对着面前的洞眼神发直，又呆呆转向李乐：“李哥你这招真帅，我能学吗？”
正是因为方远认出了玻璃门的材质是什么，所以才放弃其它无用选项，按他知道的最快速的开门方法行动。
但没想到他李哥那么朴实的手段居然有效，一时间方远有点怀疑，眼前的玻璃门不是探索院提供给秘星用于特异收容的材质，而是假冒伪劣产品。
“你不急了？”
注意到方远是真的在恐惧焦急，李乐才没有多问不明白的事情，直接帮忙打开通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扭头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啊！急！我很急！”
从太过震惊而冒出胡话的短暂状态脱离，方远根本来不及等李乐将洞口扩大到他现在能通过的程度，就直接跳向这条细窄通道。
李乐在极近的距离看到无数肉瘤紧缩着互相勾连，原本硕圆的一个胖子在半空中扭曲变形，以长条水桶的形状顺利钻了过去。
甚至李乐还隐约听到骨头迅速断裂的一连串咔嘣脆响，而在玻璃门那边安稳落地的又是一个完整的胖子，方远没事人似的冲向雾气集中的位置。
怎么说呢？就很神奇。
将把方远剖一剖的更强烈念头按下去，李乐刚想钻洞紧随其后，才反应过来替别人着急的时候是有点傻。
然后他整个人直直朝玻璃门撞去，留下形状完美的人形空洞，李乐踩过满地金属片，在略带腥臭的血肉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方远跑。
体格庞大的方远在前方就像一台重型压路机，完全不在乎有没有障碍物，碰到机器就撞碎，碰到人就丢到一边。
幸好他在急切阻止屈弘益开‘门’之余还记得来这里的目地，方远在罗婧注意到他而靠近时，伸手将她准确抓住，便直接用力甩向身后，自己则重重撞飞那些追来的护卫们。
“方胖你简直混蛋啊！老娘伤很重啊！你这么搞我要死了！！！”
被丢飞的罗婧怒而大叫，万分后悔她看到熟人直接跑过来寻求援助的行为。
要不是这几天确实让屈弘益那混蛋玩意带着那些狗腿子收拾惨了，罗婧才不会跟人打那么一会就要重伤下线，甚至身体垮到都没法保证现在能安稳落地的程度。
“我糙！唔啊！”
急速后飞的罗婧被人按住脊背拉着胳膊时，瞬间因撞墙般的冲击和剧痛而惨叫出声，眼泪鼻涕跟血一起从脸上喷落。
轻松接住人却被对方凄厉动静吓到，李乐连忙托着罗婧找到个满目赤红中较平稳的地方放下，认真说道：
“还活着吧。”
前一刻脑子里跑了遍人生走马灯的罗婧艰难睁开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受的最严重的伤竟然是救自己的人造成的。
躺在沾着不明混合液体的推车里，罗婧看看软趴趴的右胳膊，皱巴着脸朝李乐露出了满是血腥的牙齿：“我真是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