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什么玩意能吃
“难道他们要向你学习怎么更加卑鄙无耻吗？哦！就这点来说你确实可以指导别人了！倒也不能说他们蠢，毕竟你在借鉴融合的方面才算是个人才不是吗？我明白了，他们这只是在物尽其用啊！”
话倒是不算太难听，仅仅是旧城区骂街的平均水准而已，但罗婧的语气可真就很戳人肺窝子，极尽辛辣讽刺意味，更别提被她这么骂的还是以往就看不起所有人、自命不凡的家伙了。
屈弘益在罗婧刚一开始动作时，便立刻大腿哆嗦着屈膝弯腰躲到了一众冲上前攻击的护卫后面。
混进众多同样穿白外衣的下属之中，屈弘益脸上的眼镜歪斜，在枪声间隙还听到罗婧揭他老底的刺耳叫骂，原本还想着踩一踩她这个总跟他作对的粗鲁货色，这时候却像被揪住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来。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些事情你有证据吗？当初调查的时候你怎么没拿出来？我跟你可不一样！就算是离开了探索院，那也是堂堂正正因个人意愿离开的！”
脸上青筋绷紧，屈弘益在周围若有似无的暗中打量视线里为自己叫起屈来，罗婧则在听到他吱声的瞬间便扯下尸体身上的头盔，向他所在位置投掷！
“放你粮的狗屁！还堂堂正正离开呢，你当我不知道你上司是个什么性格的神经病吗？”
尸体中弹的冲击令罗婧倒退几步，她粗粗喘息着扶住它一边挡子弹一边冲向可做遮掩的合金废箱堆：
“无论你怎么欺负下面人、摧残那些孩子，只要能按要求完成安排下去的实验目标，那个组长根本不会管你都干了什么！
还堂堂正正离开呢？瞎扯什么蛋！像你这样的家伙只要有机会，才不会离开探索院！
除了探索院还有哪个地方会尊重一切奇思妙想，去追寻实现的微小可能？能无条件供给你们那样无底线的家伙实验所需资源？
就现在这么个小破地方你还能心满意足？不得不说姓屈的你真是能屈能伸到可怜的程度啊！”
躲进箱子后面的罗婧摸摸胸腹部受伤处，死咬着牙闷叫一声将错位压迫肺脏的肋骨掰回原位。
擦去嘴角溢出的成串血沫，身体依旧很痛的罗婧顺畅呼吸起来，同时将始终没有放手的尸体上能用的装备一一卸下。
另一边屈弘益眼疾手快拽着旁边白外套下属迎上炮弹般投来的头盔，在对方脑袋连同胸口都被击打得崩碎变形后，成功生还的他可不敢再出声让罗婧逮到了。
屈弘益有点怀疑罗婧是不是利用特异增强自身了，但她又没被‘域’纳入，所以应该还是站在正常这边的……再不然就是罗婧违反规矩，把她经手那些实验的一些成果带走使用了。
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攻击力？即使当初在探索院她被人称作女暴龙、一言不发就动手的时期，也不至于扔东西就堪比人形炮台啊！
“但就算是有你那样恶臭该死的家伙，甚至我也离开了，”枪林弹雨中，随时可能死亡的绝境里，罗婧手指划过散发凉意的枪身，有些感慨地轻声道：
“我依旧认为探索院是光荣而伟大的，不是因为它被赋予的使命，也不是因为取得的种种成果，而是因为一些曾在那里奋斗过的人们。
我其实是个又笨又软弱的家伙，没有人在前方带领的话，就没办法去面对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绝望未来，只不过是逃兵罢了……”
指尖在枪口微顿，眼帘微阖的罗婧捕捉到了枪鸣弹炸中不和谐的一个空档，倏然撑地起身，跃出遮挡，发动反击！
头顶是红色的天空跟绿色的云，越是盯着看大脑就会越活跃，各种堆积在记忆里的东西翻滚震荡着涌上来。
方远十分老实的躲在一株漆黑如石油、光秃秃没半片叶子的大树下，目光死盯树根与青色地面连接处，抱着连连震颤的树干，身体保持同样的震动频率，力求不被正在掐架的两方注意到。
这个‘域’跟方远曾进过的不一样，但当初探索院那边的人就说过‘域’的形成会受到覆盖现实区域内的特异影响，而特异最强烈的特点就是变化与未知，所以说每次使用设备后都不会出现完全相同的‘域’。
探索院负责‘域’的项目小组现在把重点放在通过各种实验，从固定特异物形成的‘域’反推它们还有什么未被挖掘的东西。
方远现在是分析不出这个‘域’如此辣眼睛的颜色分布源于什么，他只希望打得天崩地裂的那两位能给他点时间，让他干脆脱离这里。
孤零零好一大只方远刚一进入‘域’时，这里还是儿童喜爱的鲜艳色彩怪异画风期，脑子啊、手啊、脚啊、眼珠子啊都是独立的存在。
有些内脏器官还搭配着长得像猴子的蘑菇、长得像狗的白菜之类的东西，它们看样子像在坐便车，甚至还友好的对方远发出邀请。
当然方远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友好和邀请，他能确定的只是自己没受到污染，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至少他不会对看到的种种画面习以为常，还能产生极为不适和毛骨悚然感，这就保证了方远不会笑嘻嘻地将自己开膛破肚，肢解成它们中的一员员。
但就在他进入‘域’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吧，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就发生了突兀的变化。
组成各种畸形建筑静物、跑跳的各种人体组织，不像蔬菜水果样子的种种怪东西，如同收到了召集的讯号，源源不绝汇聚在一起构成巨大的洪流，冲向出现在这个空间的庞然大物。
当时方远死命爬上这棵没动弹的树的树冠，才没被那些东西裹挟冲走，他眺望着远方，愕然目击了两者相接触时洪流转变姿态的现场。
跟那一大团难以看清的马赛克相比，新构成无数尖牙利齿跟它撕咬的洪流，形象简直清晰到方远都能在脑子里描绘出其中微小的一片指甲是什么形状。
知道自己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方远立刻调转视线紧闭眼睛，但巨大的洪流依旧在眼前纤毫毕现，他马上用变得尖细锋利的指甲划开腹部的衣物跟肚皮。
手指戳进柔软硕大的腹腔内，拿出张空白的拍立得相纸拍在脑门上，等方远把它拿开时，仿佛烙印在脑海里的洪流也逐渐模糊黯淡。
将开始显影的相纸用配套的黑色薄膜装好，重新塞回肚子之后，伤口蠕动收缩着闭合，方远死盯着眼前的树枝慢慢滑下。
最后在远方不知缘由打起来的那两者造成的轰鸣震动中，方远开始老老实实扮演一棵树的原生挂件。
方远其实也想用空木返回绝对安全的李哥身边，但那俩大家伙打到整个‘域’都始终处在空间波动状态，这并不符合空木的使用条件。
而它们制造的随便一点冲击就能瞬间要了他的小命，导致方远也没法去特异气息最浓的地方找‘域’的出口。
正当方远愁眉不展抱树兴叹时，一缕新鲜的气流在他身旁流过，他连忙从背包侧袋摸出小镜子放在身前。
小心翼翼调整角度观察周围，当看到镜面折射出的特别景象时，方远松口气笑了起来，手掌大小的镜子中李乐正在朝他挥手。
李乐站在喷雾机旁，面前是雾气形成的漩涡，漩涡中央部分如同掀开帷幕露出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距离最近的存在就是特别显眼的黑树跟大只方远。
之前从上到下、全方位、各个角度都没找到使用说明，喷出雾气制造‘域’的这台机器只在顶部有两个按钮跟一个旋钮。
李乐根据经验能判断出标示刻度的旋钮应该是调节雾气大小的，另外两个一左一右表面光滑无标记的按钮，一个应该是开关键，剩下那个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二选一的情况下，李乐对自己的运气没什么自信，索性就试探性按了一个，雾气立刻停止喷出，他马上重新打开。
当他按下仅剩的按钮时，连接‘域’的通道便在眼前展开了，李乐没冒然出声叫人，在原地静看方远小心动作，等他发现时才抬手。
方远笑了笑后又丢掉表情，感应一下震动的大小，才全神贯注地迈出一步，安全无事后继续往李乐所在慢慢挪过去。
而李乐则是望着方远背后眯了眯眼睛，远方那晃来晃去的庞大影子，他怎么看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即使是站在漩涡这边，李乐也能感到对面空间的震动与爆鸣，由他打开的这个相对较小的通道似乎也在瞬间被‘域’内的存在感知。
以龟速一点点往这边来的方远身后，跨越漫长距离无声无息间伸过来，长而粗壮的影子透着些不耐烦地戳在他脊背，直接像海狮顶球似的把胖乎乎的人送进通道！
方远咕噜噜越过李乐头顶，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在先前他破坏的柱子根部才停下来，李乐的手上却搭上一条纤细的触肢。
“嗯？”
明明在‘域’的那边是通道根本无法容纳的大小，却在穿过后变成细线般的样子，缠绕在手指间的触肢十分激动，蠕动着拧过来翻过去，完全像个迷路走失后重新见到主人的宠物。
李乐这才搞清楚他刚刚为什么觉得对面的巨大影子眼熟，能不熟悉吗？那不就是手机壳的放大版！
触肢上无数大大小小的眼睛喷水龙头般往外出水，李乐一点没觉得它这样子可怜，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它都会产生不良反应，他就算看丑东西看习惯了，却不喜欢湿乎乎的感觉。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过来。”
揪住触肢拉了拉，李乐还记得刚刚看到手机壳在‘域’里似乎跟什么扭打在一起的场面，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就只是给它传递个信号，让它自己做决定。
显然李乐一时间又高估了手机壳的智商，触肢开始迅速蠕动收缩，在将手机整个扯出来后，背面还延伸进通道的多条触肢正拽着什么东西狠狠撞过来！
仅仅是这一次撞击，构成通道的漩涡就出现了裂痕，厚重雾气也溢散开来许多，而那些触肢还在傻乎乎的试图再加点力把那东西扯出通道。
“你先停一下。”
李乐赶忙出声叫停，挂在通道上的数条触肢开始挥舞起来，缠着手指的触肢尖端则显露利齿点了点漩涡，随即焦躁地晃来晃去，活像个吃不到心爱零食躺地上打滚的熊孩子。
“那边的是食物？”
听到李乐的话，呲着牙的触肢赶忙上下摆动表示肯定，通道里的数条触肢则迫不及待绷紧。
手机壳显然是只听懂了李乐说的过来，又不想放弃能吃的对象，就索性拿过来和他分享，手机壳似乎以为李乐的食谱跟它一样。
转头看了看干呕几声后，正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的方远，见他还能动弹应该问题不大，李乐指甲戳一下触肢喷水的眼珠子，用下巴点点方远，问道：
“你不能把食物切成块吗？就像他那个大小就可以，这个通道太大的东西过不来。”
李乐不知道手机壳在‘域’内跟现实变大变小的原理，但转换思路想想怎么让食物变得大小合宜还是很简单的。
触肢立刻停止喷水，很是佩服地蹭蹭指关节，通道里的几条触肢同一时间开始分工合作。
因为触肢们在‘域’里把漩涡堵得严严实实，所以李乐也看不清那边是什么场景，只能听到碰撞撕扯的声音，画面肯定不会太好看。
一眨眼的功夫就有触肢从通道内撤出，像根细线的它十分轻松地卷着一大块未知物体向李乐冲来。
摇头晃脑的触肢炫耀似的，最后悬停在半空中，纤细的长肢上满是不算和谐的嘴在持续啃食着。
而能够把李乐整个砸进地底的未知物体也在飞速变少，各种依然在动的残肢看起来很恶心，但是散发的浓郁香气确实让他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