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靠，打车打到一辆宾利。
雪下了一整夜，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雪树银花给这座城市增添不少浪漫的气息。
前一夜，许铭舟雪地里站了半宿，淋了雪又吹了风，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还以为是没休息好，冷水泼了好几把脸才觉得清醒。
结果会还没开完就烧起来了，整个人都是飘的，不得不去挂了点滴。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小赵取消今天后面的行程。
祁夏睁着眼到天苍苍亮才勉强入睡，大脑像在跟自己作对，越是不想想什么越难以控制。
果然不出乎所料，一早就喜提两个黑得发紫的眼圈，遮瑕膏涂了两层都遮不住。
今天给老师庆生聚会定在学校附近的花家怡园，古香古色的装修风格很符合主题，二楼包间里巨大落地窗，正好可以欣赏雪后的美景。
苗老师是美院泰斗级别的教授，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
是真的满天下。
学生遍布全世界。
有不少人已经小有成就。不乏艺术界大腕、政要、画家、收藏家，诸如此类。
大家落座后，开始互相寒暄，相互交换名片。祁夏毕恭毕敬地叫着学长和学姐，弯腰双手接过一个个名片，虚心请教和聆听着圈里的内幕消息。
席间，一位身着黑色羊毛大衣，戴着金丝眼镜，大概四十多岁的男子，端起酒杯朝着祁夏点头示意，“小祁，来我们喝一个。”一看就谈吐、气质非凡。
应该是个不小的人物。
刚才兵荒马乱的，收了太多名片，祁夏又不常在国内，这种聚会是毕业后第一次参加，一时端着酒杯有点儿蒙圈对不上号。
一旁的杨一楚看出来祁夏的窘迫，立马凑到耳旁“这个是我市美术馆的李馆长，也是苗老师的学生，比我们大二十多届的学长”
祁夏立马送上笑脸，“来，李馆长，我敬您，恕我眼拙，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面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你上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你的画真的很有天赋，拿过不少国际大奖，怎么后来没继续画画？”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也跟着点头，向祁夏投来好奇的目光。
“几年前遭遇了车祸，右手神经肌腱损伤，不能拿画笔了。”祁夏没有丝毫避讳，语气轻松地答道，丝毫不提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握住画笔后，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究竟经历了什么。
仿佛不曾存在过。
席上一阵唏嘘，“真是可惜了”李馆长也连连摇头叹息，眼神里藏不住惜才的光芒。
祁夏何尝不觉得惋惜。
“不说这个了，聊点儿开心的。”苗老师看气氛不对，赶紧笑着打圆场。
“是、是、是，老师，您看我这个嘴，我先自罚一杯”说罢，端起酒杯仰头咕嘟咕嘟，转瞬杯子就见底了。
“小祁别介意啊，过两天你团队的作品展，我一定给你预留个绝佳位置。”
“那可太好了，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学校还让我等通知呢。”祁夏满脸喜悦，去市美术馆展出，这可是相当难得的机会，不动用点儿关系、人脉，花钱都买不到。
“我也是刚刚得知，本来是没档期的，听局里说，有人跟上面协调了，上面出手，才最终落实了。”
“过两天会有一个饭局，我到时候叫你，介绍你认识认识点儿国内圈子里的朋友，拓展下人脉，对你以后的事业有帮助”
祁夏听完忙不迭地点头，“好嘞，没问题，太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说完又主动敬了一杯。
大家又开始东拉西扯地聊别的，欢声笑语不断。他们这些年轻的二十出头也聚在一起，相互敬酒，七嘴八舌地聊理想、聊压力、聊感情状况
大家互相交底后，才发现，除去祁夏还单着，其他人或自谈或相亲，都有伴了。特别是杨一楚和女朋友顾越，马上面临谈婚论嫁，那感情甜的掉牙，时不时还要撒些狗粮，虐杀单身狗拔凉的心。
真好，大家都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有人知冷暖，也有人共黄昏。
想到自己大概率要一个人孤独终老，祁夏尽力维持着表面的豁达从容。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被重新勾起。他也爱过，也被爱过。也感受过温暖和陪伴。那时候的他以为，他将这样走完他的一生，和那个他深爱的人。
想象终究是过于美好和理想化，现实才是那个杀人于无形中的刽子手。
所有不该有的幻想都应该扼杀在萌生的那一刻。祁夏深吸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横亘在心中的不舍重新埋葬。
透过落地窗向外眺望，窗外车辆、行人，来去匆匆。
“快看，楼下停了一辆宾利欧陆。好帅”杨一楚捅捅祁夏的胳膊，惊呼道。
祁夏看了一眼，心里一惊，还以为是许铭舟的车，以前许铭舟车库里也有一辆宾利，定睛一看好像又有些不同，这辆应该是新款。
这才放下心来。
“大惊小怪什么，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北京，路上的豪车天天看，还没看过瘾呀”祁夏笑着拍拍杨一楚的肩膀戏谑道。
“我这不是光看了还没坐过嘛，室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坏了，竟然调侃我。”杨一楚佯装生气，下一秒两人相视，就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相聚的时光总是一纵即逝，眼瞅着窗外的光线由明到暗，大家才恋恋不舍告别。
祁夏抬头，窗外的宾利也还一动不动停在原地，好像一直没有熄火。
“室友，你怎么走？”
“我一会儿叫个车，这里离我住的酒店不远。”
“那我和你一起走。”杨一楚凑过来。
一行人下楼，祁夏和杨一楚跟大家告别后，走到路边打开手机准备叫车。
融化的雪黑洞般吸走了所有的热量，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就冻透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人接单。”祁夏扭头伸着手机屏幕给杨一楚看。
“啊？这么冷的天，那我们岂不是要曝尸荒野了？明天的新闻头条会是：惊爆！清晨清洁工在街头发现两名男子尸体，死因竟是没打到车被冻死。”杨一楚做着鬼脸往祁夏这边靠了靠，试图通过抱团来获取点儿温暖。
停了一下午的宾利突然动了动，开到了两人的身边停下。
祁夏还正在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有没有网约车接单，杨一楚突然激动地尖叫起来“我靠，室友，这这这，你是打到一辆宾利吗？”
车窗缓缓下降，祁夏抬头正对上车上人投来的目光。
两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