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谁呀？看样子来头还不小？
自从那日在楼下，祁夏告诉许铭舟自己有女朋友了，不希望他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许铭舟真的就没再也没出现过。
看吧。
谁离开谁又不能活呢？
是他亲手为他们的感情画上了句号，祁夏总是在夜深人静这么想。
只是有时，思念的念头萌生，如同百蚁噬心，啃噬着他的血肉，他像扒洋葱般把自己的心一层层剖开，呛的泪流满面，再趁天亮前抚平，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他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里，看到许铭舟为了筹措资金，卑躬屈膝，夜夜喝得烂醉，趴在马桶上时，他的无力感。
这是他的原罪，他觉得。
他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他不愿意。
五年的时光终究是不够长，有些人、有些时刻，也许只是一瞬间，却需要耗尽终生去遗忘。
白天里，祁夏用工作填充自己的生活，看起来一切日渐归于正常，上课、下课、偶尔被孟达和赵晴叫去喝酒。
中间还受邀飞了趟希腊参加学术研讨会，实地感受了古希腊艺术的古典美。
在断臂维纳斯前，驻足良久，单臂披肩、贝壳头饰以及优雅的姿态和流畅的线条，每一处都深深吸引着他。
其中传达出的残缺美，给祁夏的心灵带来深深的震撼，使他对艺术和自我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逐渐开始包容和接纳自己的不完美。
至此，他开始真正意义上接受自己右手不能拿画笔的事实。
教书育人，更好的发挥美术史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为艺术和发展和人类文明的进步做出贡献也不失为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
课堂上，祁夏将自己在希腊的所见所闻、感悟，以及自己受伤后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一一分享给台下的学生。
台下的同学们全体起立，掌声久久没有停息。在这一刻，祁夏觉得，或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吧。
人总需要一些在最艰难时期，支撑着自己的信念。
偶尔回想起那段阴暗忧郁、一心想死的日子，已经很遥远了。
十二月份，纽约的初雪如约到来，教学楼和街角已经纷纷装点上圣诞树和彩灯，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氛围。
与初雪一同到来的还有祁夏将要带队回中国参赛的消息。
早上刚进办公室，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赵晴就推门而入。
“恭喜祁老师，晚上请客哦”赵晴故意卖弄玄虚，把祁老师三个字的尾音拉的长长的。
“喏，帮你带咖啡了”赵晴递过手上的咖啡，眉开眼笑。
“谢谢赵老师了，有什么喜事？快说来听听”祁夏一边接过咖啡，一边脱下外套，用衣架挂好，放进衣柜里。
看样子还不知情。
自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祁夏就成了一个不喜社交的人，连手机都用的少，和学生联系多是通过邮件，对自己带的团队进入决赛的消息一无所知，倒也不稀奇。
“我一猜，你就不知道，不枉我一大早跑来。”
“你带的团队进入本届国际艺术大赛决赛啦，即将要去中国巡展”
“榜单应该会在明天公布”
赵晴兴奋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的作品得了奖。倒是祁夏，听到后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淡定的哦了一声，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后又补了一句：
“没问题，晚上我请客，你约下孟达。”
说完低头呷了一口咖啡，开始翻阅课表，查看今天的课程安排。
“我还有个小道消息，要不要听。”赵晴神秘兮兮凑上来，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为什么今年要去中国巡展吗？”
祁夏摇了摇头，他向来对这些八卦消息绝缘。
“据说今年的赛事是被中国一个大国际集团斥巨资赞助，该集团并没有广告要求，并且要求对自己的身份保密，只是提出希望进入决赛的团队，可以带着作品到北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巡展，全部费用都由该集团负担。”
“竟有这种不图回报的公司，该会不会赞助的钱来路不明吧？”
“你那脑瓜里，天天想什么呢？学校接受赞助钱肯定会做背调的，来路不明的钱怎么可能接收。”祁夏始终保持淡定的态度，与赵晴的大惊小怪形成鲜明的对比。
赞助的事情，祁夏倒是没太大兴趣，反倒是可以以参赛的名义回国让他内心有点儿激动。
五年的时光，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外漂泊的久了，确实越来越思念故土。
尤其是在接近年关的时刻。
国际艺术大赛是哥大艺术学院一年一度的重大赛事，今年的主题是“新星”。祁夏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分昼夜的干了半个多月，带领团队呈现出了不错的作品。当时在校内展出时，就引起不小轰动。
也难怪对进入决赛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
说没有私心是假的，本来以祁夏的资历是完全不用带队去参赛的，多是新入职的老师热衷于参加这种赛事。
正是回国的诱饵，让他这条鱼没有丝毫犹豫，自愿上钩。
飞机在空中呼啸而过，划出完美的弧线，历时十几个小时，飞行一万多公里，终于抵达北京国际机场。飞机停稳后，带着倦容的乘客陆续走下飞机。
待人下得差不多，祁夏也起身，裹上羽绒服往外走。一踏上地面，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倍感亲切和轻松。
此行，祁夏比参赛学生提前了几天出发，其他人还在准备出国的材料，祁夏由于签证还在有效期，就趁机休了年假，早回来几天忙自己的事。
说是忙自己的事，其实是在公布名单那天，接到杨一楚的电话。他在网上看到祁夏马上要带队来中国巡展，便问能不能提前一些日子回来，一起去本科导师家里给老师过生日。
祁夏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机场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这个地方见证了无数人的分别和重逢，赚取了不计其数的眼泪。
出口的尽头站着一排排接机的人，在往里翘首张望。祁夏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杨一楚的身影。
出口不断有大包小包拉着行李箱的乘客出来，祁夏计划先出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再给他打电话。
还没动身，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叫他。巡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对方走上前来，礼貌问好：
“祁先生，您好，我是来接您的小汪，欢迎您回国。”
伸手就要接过祁夏手中的行李，祁夏满脸疑惑道：“您认错人了吧，我同学来接我的，我还没找到他。”
对方淡然一笑，“您是在等杨一楚，杨先生吗？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我负责来接您去酒店。”
祁夏迟疑了三秒，心想：杨一楚，这家伙在搞什么鬼？，随后点点头，“那麻烦您了。”
小汪拉着行李在前，祁夏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下了电梯，一辆黑色迈巴赫s680孤零零停在vip停车区，流畅的线条、帅气的轮毂，很难不引人注意，与满满当当的普通停车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祁夏看了一眼，心想：谁呀？看样子来头还不小？
就径直的往网约车载客区走去。却眼见，小汪拉着自己的行李，打开迈巴赫的后备箱，放了进去。
祁夏惊得合不拢嘴，赶紧冲上去，“放错了吧？不是这辆车。”
“没有错，祁先生，请上车吧”小汪打开了后车门，坐出请的手势。
祁夏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往里看去，正对上里面投射来的目光。
眼神交汇时刻，祁夏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是你？
车里的人缓缓说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