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罗刹鸟（7）
曲红衣将一块写满符文的绢帛递给白素，并命她用指尖血将绢帛上的字一一晕染，每晕染一字便在心中默念一遍自己的所求。
白素咬破手指，挤落第一滴血。
“不嫁沈良！”
“不嫁沈良！”
“不嫁沈良！”
……
滴滴血落，原本素白的绢帛，已被染得一片血红。
“血契已成。”曲红衣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带上它，去往城西墓地。若见一灰鹤飞出，当着它的面将这契书烧了，你的诉求很快便能达成。”
白素微微皱眉：“那城西墓地，我从前也去过许多回了，可从未见过什么灰鹤，万一这次去也没有……”
曲红衣肯定道：“你尽管放心去，它定会出现……”
白素身上有返魂香的气息，极易招惹阴邪。
她刚到城西墓地不过一刻钟，罗刹鸟便出现了。
“我依着红衣术师的吩咐，当着那怪鸟的面，将绢帛给烧了。刚一烧完，那怪鸟倏地一下便不见了。之后发生的事，我便再不记得了……”
白素说，“再有记忆的时候，我已没了双眼。”
说到此，白素极为悲愤：“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嫁给了沈良这个浪荡公子，还没了一双眼睛……它未能完成我的诉求也便罢了，为何要我变成不能视物的瞎子？这个仇，我怎能不报？！”
说到最后，白素已接近歇斯底里。
我不由得一声叹息：“你要报仇可以，可你也得找对仇人呐。”
“你的眼睛的确是被罗刹鸟啄了，可……”我微顿，“那不是你自愿的吗？”
“什么？”白素明显愣住了，她有些激动，“我怎么可能自愿？！这天底下有谁会愿意自己的眼睛被挖、被吃？”
的确没有人。
所以当白素将那自愿献上双目的契书烧给罗刹鸟的时候，连罗刹鸟都懵了。
或许是想看看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所以它没有第一时间便取了白素的双眼，而是借助血契之力控制了白素。
“那你便要去问问曲红衣了。”我看着她，“给你的究竟是什么契书？”
罗刹鸟又不是月老，哪里能够解决凡人的姻缘呢？
白素一脸的不敢相信：“我和她无冤无仇，我还给了她那么多金银首饰，她为何害我？”
“这个问题，你也该去问曲红衣。”我眸光一凛，“她已经来了。”
语毕，房外便响起了云喜的声音。
“红衣术师，我家小姐正在会客，还请请术师在此等候片刻。”
曲红衣不悦的声音响起：“什么客人？我有极重要的事要见你家小姐，你速去禀报，若是耽误了……”
“云喜，快将红衣术师请进来。”
白素在我的示意下，朝门外喊了一句。
我躲在屏风后头，透过屏风上的小孔观察外头的情况。
曲红衣人如其名，一袭红衣，梳着飞天髻，头戴月牙环。
“不是说白小姐在会客？”曲红衣奇道，“怎么，未见客人？”
“哪有什么客人？”白素打了个呵欠，神情有些恹恹的，“不过是我不想被人叨扰，特意寻的由头罢了。”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可术师又岂是凡俗之人，自然是得见的。是云喜那丫头不懂事了……”
云喜立即会意，忙道：“是奴婢的错，还请术师勿怪！”
曲红衣对主仆两的恭维极为受用，状似大度地摆摆手：“无妨。你先下去吧，我同你家小姐还有话说。”
“是。”
云喜福了福身，退下了。
云喜刚一离开，白素便急道：“红衣术师，我为何还是嫁给了沈良，还有我这眼睛……”
曲红衣安抚道：“白小姐莫急，我正是为此而来。”
可白素还是很“激动”：“是契书的问题吗？”
曲红衣立即道：“契书绝无问题！”
白素试探性地问道：“那契书上都写了些什么？那些符文，是什么意思？”
曲红衣冷哼：“白小姐这是不信我？”
白素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红衣术师莫恼……我只是夙愿未达，又没了眼睛，一时接受不了，才……才……”
说着，又哀伤了起来。
曲红衣这才缓和了些，转而劝慰道：“小姐莫要伤心了。唉，说来也怪我思虑不周，千算万算，却未料到这沈家有一棵千年古松。”
“这古松有什么问题吗？”
“这古松立千年不倒，又位于沈府正门中央，吸尽阳气，乃极阳之物。而罗刹鸟久居废墟、坟墓，乃极阴之体。极阳极阴，两相碰撞，叫罗刹鸟发了狂，做出了伤害人类的事。”
我静静地看曲红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继续道：“如今也并非全然无法挽救。”
白素立即问道：“术师的意思是，我这眼睛还可以恢复？”
曲红衣傲然道：“自然，否则我来此作甚？”
“术师需要我做什么？”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白素，幽幽道：“很简单，找十个怀孕妇人，剖开她们的肚子，取出胎儿裹上朱砂，埋到古松之下，古松即刻便能转阴。”
她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古松一旦转阴，罗刹鸟怒气自解，到时你再求它点儿什么，还怕它不答应吗？”
我眸光微寒，不愧是顾天枢的大弟子，心狠手辣，毫无人性！
我也从中得到一个重要信息，她之所以做这么多事，意在……千年古松。
这棵古松究竟是什么来历？
白素被吓到了：“红衣术师，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残忍？”曲红衣大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人又怎么比得过白小姐的眼睛和姻缘，蝼蚁的生死白小姐又何必在意。”
白素被吓得颤抖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怎么？白小姐这是认命了，不想求罗刹鸟为你改写姻缘了？”曲红衣继续“循循善诱”。
“八部鬼众之一的罗刹鸟，什么时候接了月老的活计，管起姻缘来了？”
我从屏风后走出来，嘲讽一笑，“曲红衣，你为罗刹鸟谋了这么一份好差事，它自己知道吗？”
“帝释天……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