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罗刹鸟（2）
接着便是极荒唐的一幕，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分立于沈良左右，开始参拜天地，祭祀祖先，参见诸亲好友。
夭夭飘到两个白素之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摇着头飘了回来。
我夹了块红烧鱼放进碗里：【哪个是真的？】
夭夭皱着眉：【哪个都不像真的。】
我挑了根鱼刺出来：【嗯？】
夭夭：【就白素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新婚丈夫是那个德行，更加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同意两女共侍一夫……总之，两个白素没一个正常的，都很不对劲！】
我又挑了根鱼刺，轻笑：【不正常就对了。】
夭夭疑惑：【什么意思啊？】
我又又挑了根鱼刺，一脸高深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姑娘是不喜欢吃鱼，但很喜欢挑刺是吗？”
旁桌的紫衣男子一脸惊讶地盯着我碗里被搅得稀烂的鱼肉，以及小方几上那小山似的鱼刺。
要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真诚，我都怀疑他这话是不是在骂我。
我点了点头：“嗯，很喜欢。”
他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如此甚好，小生甚爱吃鱼，却极不喜挑刺。姑娘可尽情挑刺，挑剩下的鱼肉小生都会尽数吃完，决计不会浪费半点。”
说着便将我碗里的鱼肉悉数倒入了他的碗中，又重新夹了一块带刺的红烧鱼放入我的碗中。
“……”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番操作。
这多多少少有点儿冒昧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朝紫衣男子行了个礼。
“表少爷，老爷有请。”
我这才想起来，面前的紫衣男子，不就是方才花轿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吗？我当时还奇怪，新郎为何不着喜服？
现下我知道了，应是新郎大喜之日还在秦楼楚馆醉生梦死，沈家无法便让远房表亲代为迎亲。
就这，白家人都能让白素上花轿……
紫衣男子面上笑容沉了沉：“舅舅找我何事？”
“不知，许是问些迎亲路上的细枝末节？”丫鬟答。
紫衣男子略微踌躇了下，朝我作了个揖：“姑娘稍候，小生去去就来。”
而后便随小丫鬟离开了。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微微饮了口：【跟上去看看。】
我也很好奇，迎亲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夭夭便飘了回来，将听到的一一向我转述。
新娘上了花轿，随从车马前呼后拥而行。
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可就在路过一座古墓时，一股狂风从墓中扬起，绕着花轿旋转了多次。
刮起的飞沙叫人睁不开眼，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风才止住了。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没多久便到了汀州城。
夭夭讲述完，紫衣男子也回来了。
他披了个黑色印花镶金边斗篷，对我歉意一笑：“实在抱歉，舅舅派我到普渡寺请玄空法师，特来向姑娘辞行。”
倒是个极其重诺有礼的人。
我转了转手中杯子，悠悠开口：“更深露重，山高路险。我这儿有道符，可保平安，不知公子要不要？”
紫衣男子眸光微亮，几乎是立刻道：“要！”
“十两银子。”
“多少？！你怎么不去抢呢？”旁边的侍从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正笑着往怀里取银票的紫衣男子，听见侍从的话，立即冷了脸，轻斥道：“住口！还不向……”
他似是这时才发现，还不知我的名字，“在下季殊，敢问姑娘芳名？”
“周婤。”
“周婤，周婤……”他唇角含笑，轻声念着我的名字。
我微微皱眉，我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侍从轻咳了声，季殊方回过神来，忙将十两银票递给我。
自我手中接过符纸的时候，季殊眼中含笑，极有礼貌地说了句：“多谢周婤……姑娘。”
我将银票装进袖袋，笑笑：“银货两讫，无需言谢。”
季殊：“……”
【一张符纸你居然收人家十两银子！周扒皮也没你那么狠吧？真是连老主人的半丝风骨也无……】
夭夭气鼓鼓地：【亏我如此卖力，忙前忙后，飘上飘下，我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还是一样见钱眼开！】
我刚赚了钱，心情不错，便没同它计较。
谁知正因我的不计较，继“财迷”、“钱串子”、“貔貅”之后，又多了个绰号——周扒皮！
我看着季殊远去的身影，眸色深了深：【他请不来玄空法师。还有可能死在深山之中……】
夭夭啊了一声：【那你怎么不阻止他？】
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因为，无法阻止……】
这是他的生死劫！
夭夭：【怎么会无法阻止呢？他要是不上山，留在沈家……】
【会死得更快。】我说，【沈家今晚便会出事，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他！】
夭夭：【他若是到别的地方住一晚……】
我直截了当：【也会死。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
夭夭：【那他这是必死无疑了？】
我摇摇头：【之前的确是，可他进去见了沈天君一面出来，命理就变了。之前是十死无生，出来后就变成了九死一生，我想这一线生机便是普渡寺。然而，死相已显，他去普渡寺的路途，绝不会顺……】
夭夭一惊：【你什么时候只观面相便能窥探凡人命理了？！老主人都要卜卦才……】
“周婤姑娘，当真是你？！”
云喜惊喜道：“我远远瞧着便像是你，没想到当真是你！”
我知道，她找我必定是为了白素的事情。
我微微点头，示意她有话直说。
她四下看了看，轻声对我说：“姑娘，请随我来。”
客堂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席。
我随云喜沿抄手游廊，来至一间两重复式垂花门楼，门上悬一匾额，上题“摘星阁”。
我正欲往阁楼上走去，云喜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又无辜地看着我：“周婤姑娘，我可不可以拉着你呀？我害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