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罗刹鸟（1）
我到底没有问出旭风的来历。
他同我插科打诨半晌，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许是时机未到吧？
认识一个人，或者做成一件事，都是讲究机缘的。
【喂喂！貔貅！你怎么一回来就往床上躺啊？】
夭夭用小爪子扒拉我的枕头，疯狂在我的耳边叫嚣。
唉，想念旭风的第一天……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两个选择：第一，你乖乖叫“主人”；第二，我送你一支振灵香，然后你再乖乖叫“主人”。】
夭夭：【……】
它吱吱吱磨了半天牙后，很聪明的选择了“一”：【主人！】
我弯了弯唇角，哪有什么教育不好的小灵宠，只有不够心狠手辣的结契人。
我心情略好，翻个身继续睡：“陪着唱了一晚上的“戏”，晚些时候还要去参加白素的婚宴，我当然得补个觉了。你一边玩儿去，别吵我……”
我这一觉便睡至黄昏。
汀州沈家与城西白府皆为巨族，今两族联姻，其阵仗不可谓不大。
说是十里红妆亦不为过。迎亲队伍蜿蜒数里，整个汀州城人群涌动，比肩接踵，城中街坊爱热闹的都在街道两边驻足观看。
我来到沈府时，花轿还未到。
沈家不愧为汀州首富，其富贵气派较之白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堂设于前院，足可容纳百余桌。
客堂以南假山峦叠，北部是垂柳池塘，中央则种了一棵千年古松，四面花团锦簇，满架蔷薇。
【这这这……这是？！】
夭夭看着这客堂布局，震惊的说不出话。
我清冷一笑：【现在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财迷了吧？往后别动不动喊我貔貅，会显得你特别没见识。】
招财聚阴阵！
山南为阴，水北为阴，平地湿度太大之处亦为阴，此为三阴。取三地之气，汇入纯阴之体，即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可使财帛自来，大富大贵。
南假山，北池塘，以及日日浇灌的潮湿花圃，三阴之地齐备。
再观此古松，阴气环绕，俨然便是三气汇聚之地。
所以——
这棵古松之下，埋着一具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尸！
夭夭还在震惊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大喜之日布这种邪恶阵法，他们就不怕出事吗？】
招财聚阴阵虽能招来财帛，却最忌红白之事。
聚阴之阵撞上红白喜事，便不再是招来财帛，而是招致血光了！
就在这时，正红朱漆的大门外头突然一阵骚乱，接着便传来媒婆中气十足的声音——
“新娘子来了！”
花轿被抬了进来，沿着地上的大红喜布，一路来至客堂大厅。
热闹声中，陪嫁丫鬟云喜撩起轿帘，将新嫁娘扶出喜轿。
高堂之上，沈家老爷子沈天君正捋着山羊胡满意的笑着，旁边的沈夫人薛彩月则表情淡漠地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并未见新郎的身影。
我正想着，便听到身后那桌，两个中年男子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交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还不知道我们沈大公子啊？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此刻，定是在十丈软红宿着呢……”
“可今天，大喜的日子，如此下新娘的面子……”
“嗨，这有什么！我们这位沈大公子，就连他爷爷出殡那天，还在和四大花魁泡鸳鸯浴呢？气得沈老爷子差点儿将他在宗族除名！”
“如此看来，这白素小姐，将来怕是有苦头吃了……”
百因若无果，乾坤必有私。这难道便是白素的果报吗？
我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我知道，不止于此！
云喜正搀扶着新娘朝高堂走，忽听得轿中传来一道清泠的声音——
“慢着！”
哄闹声止。
众人惊奇地看着喜轿。
只见轿帘被一只纤纤素手自里头掀开，里头竟还有一个新娘，服饰装扮竟与云喜搀扶着的一般无二！
轿中新娘轻轻将盖头一扬，竟赫然是——白素！
轿子里的是白素，那外面站着的这个呢？
众人的眼光不禁聚到了那个站着的新娘身上，云喜也缓缓松了手。
就在这一瞬，轿中的白素已自己掀开轿帘，莲步轻移，走到了那个新娘身旁。
先出来的那个新娘，似感觉到了周边氛围的异常，猛然掀起盖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竟也是白素！
两个白素？！
“两个新娘？！”
姗姗来迟的新郎沈良，浑身带着酒气，醉眼惺忪地看着两个新娘，“我爹这口味还挺重的，居然给我娶了对孪生姐妹？也不知道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姑爷，我们家就一位大小姐，另一个……”云喜急得不行，“另一个一定是鬼怪变的！”
整个白家，上到主子主母，下到丫鬟小厮，可都是亲眼见过鬼的。所以对于诡异难解的事，他们会很自然的联想到鬼神。
“鬼怪？！”
沈良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等我同你家小姐成亲之后，便一并将你收房了，如何？”
云喜：“……”
众人：“……”
在场之人，凡成了亲的，妻妾成群的有，一妻一妾的也有，不敢纳妾偷偷养外室的更有……可如沈良这般成亲之日，当着两位新婚妻子和一众宾朋的面，便提出要将妻子的陪嫁丫鬟收房的，绝无仅有！
真不愧“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之名！
云喜下意识看向“白素”，只见两个白素皆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云喜吓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姑爷快别说笑了，小姐与姑爷乃天作之合，便是给奴婢十条命，奴婢也不敢插足天缘呐！”
平日里，一个白素就已经够吓人了……
沈良露出一个极为不屑的笑容，“嗤！什么狗屁天缘！不过是……”
“沈良！你胡闹够了没有？”
高堂主位之上，自两个新娘出现后便没了笑容，一直沉着脸在旁观察的沈天君，忽然厉声呵斥。
沈良脸上那个不屑的笑容丝毫未减：“父亲是觉得这丫头说的对？这是天缘？”
不等沈天君开口，他便大袖一挥，“既如此，那便两个都娶了吧！也好成就……这天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