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鸡脚人(6)
“你知道制作巫蛊娃娃最重要的一步是什么吗?”
杨二嫂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死死盯地着我,仿佛我是地狱来的修罗鬼煞。
可真正的地狱修罗,难道不是她那个为了一己之私残忍虐杀亲儿的夫君?难道不是她那个听之任之一味放纵的公公?难道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连脑子都不要了的,她自己么?
我觉着好笑,便真就笑了出来。
“最重要的便是,被制成巫蛊娃娃的那个婴儿,必须是……活的!”
“他需要活着被挖眼,活着被剜心,才能保证所得血液鲜活不腐,才能积攒怨气使之成为怨灵……”
“还不明白吗?”
我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却不是为她,“那我便说的再明白些。你的昭儿出生时并未夭折,他是活生生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却死在了亲父欲望的屠刀之下。”
“啪嗒——”
牌位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暴怒的声音传来。
杨二叔步履匆匆地赶来,后面跟着腰肢款摆的红萧。
已经临近崩溃的杨二嫂,见到杨二叔犹如溺水的人见到了浮木,黑暗中的人见到了曙光。
她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双手紧紧攀扯着他的衣袖,满脸癫狂地向他求证:“夫君,我们的昭儿早就死了对不对?他刚出生就夭折了对不对?还是夫君你亲自将他安葬的……
“你都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可笑,他们居然说昭儿是后来才死的,还说……还说是夫君你害死的……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为妻怎么会相信呢?你那么爱昭儿……
“夫君,你快将真相告诉他们,好叫他们知道他们错的有多离谱。夫君,你说啊,你告诉他们……”
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扯着杨二叔,一边指着我和旭风,疯疯癫癫语无伦次地说着。
她眼里闪着祈求的光,仿佛他说一个不字,便能即刻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不知是被说中了丑事,还是受不了她这癫狂样,杨二叔恼羞成怒,抬手便是一巴掌,她被狠狠掀翻在地。
“发什么疯?!”
他愤怒地指着杨二嫂,“谁让你进来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许进这个密室!”
我愣住了。
原来她竟是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的么?
是了,住了这么久的房间,这么明显的机关,他隔三差五便得下来祭祀,任她如何愚笨,也不该对此一无所知才是。
可是,他不让她进这个密室,她便当真一步不曾踏进过……
她忠诚于他,几近变态。
当真是……
可怜!可悲!亦可恨!
这一巴掌落下,杨二嫂眼里的光,彻底消失。
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她喃喃道:“我不可以进来,她却可以,是吗?”
她的目光透过杨二叔,直直看向他身后的红萧。
红萧微愣片刻便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嫂子,这你就误会杨大哥了,他之所以每次都带我进来,不过是因为此处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做一些洒扫的活计……”
“同她解释这么多干嘛!”杨二叔轻斥红萧。
杨二嫂冷静下来,不吵不闹后,他好似也没方才那么生气了。只蹙着眉不悦道:“一天天的正事不干,贯会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杨二嫂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每天晚上隔壁房间都传来那么大的动静,你们权当我听不见是不是!”
我再次愣住了。
原来杨二叔和红萧的奸情,她竟也是知道的吗?
……她到底求什么啊?
“老二啊,你还是个人吗?”杨老头气得捶胸顿足,“你做的那些乌糟事儿,我都替你没脸呐!如今你又为了这么个女人,这样对待你媳妇儿,你可知她肚子里……”
“爹!”杨二嫂打断他。
杨二叔不禁看向她的肚子,眸色深了深。
“老爷子,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和杨大哥……”
“啪!”
红萧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杨二叔扇了一巴掌,斥道:“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
“你打我?”红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杨角峰,你有种!”
说罢,便跑了出去。
杨二叔忙弯腰将杨二嫂扶起,温柔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夫人,有没有伤到?为夫一时情急才失手打了你……”
他双目含情,无比真诚地注视着她:“那个红萧,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我此生最爱的便是夫人。至于昭儿……”
“你爱我吗?”她忽然问道。
他柔声道:“我当然爱你。”
“什么模样的我,你都爱?”她又问。
他的声音更温柔了:“当然了。不论是美丽的你,还是怪异的你,我都爱。”
杨二嫂瞬间便忘却了悲伤忘却了恨,温柔地伏在他的肩头:“夫君,这两个问题,你回答的与往日一般无二,我多怕你回答错了,多怕你没那么爱我了……”
“我当然,爱你……”
他笑得温柔,眼神却贪婪地盯着她的肚子。
【脑残也得有个度吧?】
夭夭震惊地从紫檀钗里跳了出来:【这简直……叹为观止!】
我眯了眯眼睛:【不,是噬情蛊。】
夭夭立即反驳:【不可能!】
我问:【怎么不可能?】
夭夭:【噬情蛊虽然能够达到控制另一半的目的,却同样要求种蛊人绝对忠诚,否则会遭到极大的反噬。那女的倒有点儿被噬情蛊控制的样子,可这男的,背叛得那么明显,却半点反噬的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种蛊人?】
我看着杨二嫂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铜铃,笑了笑:【谁说这男的是种蛊人了?】
夭夭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惊道:【噬魂铃?!原来这女的才是种蛊人!】
“你爱我……到什么程度呢?”
杨二嫂伏在杨二叔肩头,声音温柔,目光冰寒。
杨二叔轻笑:“今日怎么还多出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夫君回答便是了。”她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眼神却寒冷如冰。她又问了一遍,“你爱我……到什么程度?”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随意道:“爱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行了……”
吧字还未出口,他便好似被抽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都变得呆滞木讷。
“任何事情?是不是也该包括,你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