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狐撞钟（3）

    他尚未反应过来我这句话的意思，我便一个定身符贴在了他的脑门上，拿过他手里的钥匙。

    他来时支走了所有看守的差役，所以这地牢我出得很轻松。

    “越狱”一个时辰后，城西大街小巷便贴满了我的通缉令。

    他自然不敢用“狐仙”这样的说辞去扰乱民心，所以给我扣了另外一口锅——无故撞击大钟，知法犯法。

    我看着悬赏处：擒得此女，赏银一两。

    我这么便宜的吗？

    “周婤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我回头，竟是李老头。

    “真是你！”他激动得双眼放光。

    我皱了皱眉：“怎么？你想要领这赏银？”

    李老头忙摇头摆手：“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老头子是爱财了些，可还不至于这般丧尽天良。已将姑娘害至这般田地，哪儿还能……”

    听他如此说，我将那张自小巷里揭下来的通缉令随手一扔，豁然道：“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命里有时终须有，许是我命里有此一劫，与你倒也无太大干系。”

    “……命里无时莫强求。”他轻声呢喃着后半句，而后堪破般，“是啊，狐仙不早告诫过我了吗？说我命里无财，可我偏要强求，才惹来今日祸端。”

    命里无财……

    命……

    我微微蹙眉，我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这个狐仙竟有窥探凡人命理的能力！

    寻常成精的狐狸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

    “李爷爷，你若真觉着对我不起，不如答应我件事？”

    我口风转得太快，李老头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什么事啊姑娘。”

    “我想到这钟楼顶层去……烤只鸡。”

    “……”

    月亮慢慢升起，整个钟楼如同披了一件朦胧的纱衣，神秘异常。

    李老头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雕花木门，我推门而入。

    那口传说中的大钟，赫然映入眼帘。

    李老头拿出火石点燃柴火，将处理好的芦花鸡放在搭好的架子上。

    “姑娘，我们在这钟楼内架火烤鸡真的没问题吗？”他看着这座木质结构的大楼，有些担忧，“万一……”

    他忌讳般的不敢继续往下说。

    我抬手，轻抚钟身纹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神，分布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其上祥云遍布，钟口处刻有骈体铭文……

    狐族至宝——

    暮云钟。

    难怪朱戏子早不复仇晚不复仇，却偏偏在听到钟声后发了狂；难怪会出现个半仙似的算命先生，告诉白家人返魂之术；难怪这钟楼会有狐仙出没……

    我眯了眯眼睛：“李爷爷，再添点柴，火再扇旺些。”

    “……”

    李老头不敢。

    我拿出空白符纸，用朱砂当场画了个火符，而后念了个咒语，符纸刹时便飞进了大钟内。

    不多时，一道清清泠泠的声音自钟内传了出来，在这寂静如水的月夜里，好似古琴叮咚——

    “小古板，你这是烤鸡，还是火烧狐狸？”

    语毕，大钟顶端便斜斜坐了个提酒壶的男子。嘴角噙笑，神情慵懒，俨然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

    白子衿！

    月色迷蒙，暖烟缭绕。天地间仿佛静了下来。

    我冷眼看着他：“舍得从你的龟壳里出来了？”

    他啧啧两声，面上笑容慵懒不羁：“这么多年不见，你这一不高兴就放火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还记得，初次见面，你就烧了我一条尾巴……”

    我没有同他叙旧的心思，直接问：“这两次钟响，都是你撞的？”

    他仰头饮了口酒，没有否认。

    “你明知道，暮云钟会赋予那些心怀怨气的亡灵怎样的力量，却还连着撞了两次……”我有些生气地看着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人间会因此而大乱的！”

    暮云钟，钟声可达方圆十里。也就是说，这方圆十里之内，有很多类似“朱戏子”这样的鬼魂，正在杀人……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看不见亡灵的。而亡灵也无法直接伤害人，顶多能惑人心智，叫他们做出一些自残的行为。

    除非有外界力量的干扰。比如阴阳师、捉妖师、灵媒师、养魂师、画皮师等十大术师的术法，但这是极坏阴德的事，除了一些心术不正或存在某种执念的，没有人会无聊到去扰乱阴阳秩序。

    此外，便是狐族至宝，暮云钟。

    白子衿勾唇，笑得有些讽刺：“人间何曾太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