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狐撞钟（2）

    我低估了人性，也低估了人对于金钱的执念。

    再次见到李老头，是三日后。

    我听闻城西棺材铺出现了阴沉木，遂连夜赶至。阴沉木乃远古洪荒之木，历经劫火余灰，万年不坏。用来做棺椁，最好不过。

    我期望而至，失望而返。

    在路过钟楼的时候遇到了李老头。我正要同他打招呼，忽听得——

    “咚——咚——咚——”

    “咚——咚——咚——”

    钟楼的大钟突然间响了起来，浑厚的钟声响彻天际。

    狐仙再次发难了……

    李老头顿时被吓得两股颤颤。

    怎么会这样？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我正要询问李老头关于那日祭狐仙的细节，几个差役忽跑了过来，接着是行色匆匆的柴县令。

    “本官外出巡查，路过钟楼，又听见这楼上钟声乱鸣。李老头，你是怎么看守的？”柴县令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而后他指派了两名差役，“你们几个速上钟楼，将这胆大包天不要命的，给本官拿来！”

    很快，差役下来了，回禀道：“回大人，楼内空无一人，封条完好。”

    柴县令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楼上还能有妖怪不成？”

    李老头被这句反问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一阵无语，这心里承受能力……

    柴县令一见他这反应，瞬间眯起了眼睛，吩咐差役道：“将李老头连同这女子一起带到县衙！”

    ……关我什么事？

    县衙大堂。

    李老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柴县令瞥了一眼仍直直站立的我，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竟不下跪！”

    柴县令这一声惊堂木没有吓到我，却直将李老头吓个半死。许是上次十五大板的威力还在，这回尚未做出惩处，他便颤着声将什么都交代了。

    “……如今，那锭元宝，尚藏于我的衣箱之中。”

    原来，那日子时，他竟只是焚了香、贡了鸡，并未将元宝拿出来。

    我看着他半佝偻着背，颤颤巍巍跪在的上的模样，想要同情，却又实在同情不起来。

    唉，不听周婤言，吃亏在眼前……

    当差役将取来的元宝，交到柴县令手中时，他忽然脸色一变。旁边的师爷看出了端倪，立即走到柴县令跟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柴县令便指着我，对差役命令道：“来人啊，将这狐仙给本官锁了！”

    “……”

    我是狐仙？

    我怎么不知道？

    我尚未理清事态的发展，便有两把官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一刻钟后，我出现在了县衙地牢内……

    “此乃县衙库房之物！好你个狐仙，胆敢盗取库银！”

    “书中记载，狐狸初化人形时，尚未定性，是可男可女，时男时女的。”

    “而你身量纤纤，肤如凝脂，神若秋水，唇若点樱，生得仙姿玉色……不就是书里描写的狐狸精模样吗？”

    “本官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我将手中的稻草扯断：“这狗官，是用脚在断案吗？”

    四句话就给我定案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叫我说。

    夭夭自紫檀钗中飘出：【这个县官是瞎了吧！】

    此刻，我略感欣慰。

    从前我给夭夭的定义有二，一是魂体与肉身的媒介，二是时不时呛我的嘴炮。因着第二点，我时常将它第一点的功绩抹杀，太过生气的时候，甚至想将它也一并抹杀了。

    【能从这么大一个钱串子身上看出“仙姿”，这得是有多瞎啊！】

    ……我在欣慰些什么？

    稍晚些时候，那个在大堂上同柴县令咬耳朵的师爷来了，他是来传话的。

    唾沫横飞的给我分析了一番利弊后，师爷笑呵呵地问：“怎么样周婤姑娘，是要做我们县太爷第十一位妾室，还是要继续当‘狐仙’？”

    言外之意：你是要出去，还是要继续被关着，自己选。

    我一下子明白了今日种种。瞧着他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想必这样的事没少替那个狗县令做。

    我忽然很愤怒，其身不正，不配为官！

    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利？

    我把玩手中符纸，慢悠悠道：“要是，我哪个都不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