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媒师（3）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朱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你放过她……你要多少元宝蜡烛、金童玉女我都烧给你……”
她似乎知道这个男鬼的来历。
男鬼变得有些暴躁：“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白素！她在哪儿？”
怀里的锁魂囊由滚烫慢慢转冷，而后，彻骨冰寒……
想来，她虽急需配阴婚，却也是个有原则的，不愿插足别人的感情。可她怎么还伤心了呢？不过是个初次见面且长得有些“寒碜”的男鬼罢了……
“你找她，是为了什么？”我悠悠开口。
“自然是要她成为我的新娘……”他下意识开口。忽然他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缺了眼珠子的眼眶，似两个幽深的黑色洞穴，可怖异常，“你是什么人？”
他似乎这时才意识到灵堂里还有一个人。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有眼无珠”嘛！
他定定“看”着我：“你并非白府丫鬟，我生前从未见过你。”
“灵媒师后裔，周婤。”
他蹙了蹙眉：“灵媒师？那是什么？”
“为阴人配阴婚、结阴亲，助其了却人世遗憾，早入轮回。”我略微解释，而后又道，“你不是要娶白素？你若信我，便且先退下，今夜子时，我定叫你如愿。”
“我凭什么信你？”
我调出摄魂符，悠悠道：“就凭……我一纸符文便能让你永不超生，不信，你便试试。”
他在“迎娶娇妻”和“永不超生”中选择了“姑且信我”：“好！你们备好酒席，子时我来娶妻，若徒劳往返，我必要整个白家血流成河！”
女方备酒席？不成想，这还是一个吃软饭的鬼。
男鬼一走，白夫人立刻便“醒了”，气呼呼地冲到我面前，质问道：“你凭什么答应他迎娶我的女儿？！你有什么权利！”
感情这女人刚才是在装晕呀！
奶娘也很是不解地看着我：“是啊周婤姑娘，你不是答应了要复活我家小姐吗？怎么……”
我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没错，我是说过要救活白姑娘，可之前你们并没有告诉我还有一个男鬼。”
奶娘心虚地低下了头，她同我讲的的确是实话，白素确实是被那群发了疯的鲤鱼拽到池塘里吓死的，可她却没告诉我，一个月前那个池塘里曾溺死过一个男戏子。
“小姐就要同沈公子成亲了，我也是怕小姐闺誉受损，便……便隐瞒了此事。”奶娘叹了口气解释道，“小姐爱听戏，老爷便请了一个戏班子到府里来，专门为小姐唱戏。谁知，小姐竟同戏班里一个姓朱的小生……”
“够了！”白夫人赫然打断，“我们请你来，是为救活我女儿，不是为听我白府八卦！”
说着便命小厮取来十两纹银，交于我，“听奶娘说，你要十两银子才肯救活我的女儿，银子已然奉上，你快些动手吧！”
“……”
罢了，我同奶娘约定的，本也只是这桩生意。至于今夜子时，男鬼“血洗白府”一事……
人各有命！
我耸了耸肩，拿出返魂香，放于白素头顶，旋即咬破手指，将一滴指尖血滴入返魂香内。寻常火石无法点燃返魂香，唯有灵媒师的指尖血方能将其点燃。
我结了个手印，开始念咒。
“……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可直到我念完最后一句咒语，白素还是没有醒过来。
“怎么回事？素素怎么没有醒过来？”白夫人满脸紧张且怀疑地看着我。
白素的魂魄被封印在了池泥里，而返魂香的确可以将其魂魄归位。我也很肯定方才所念的咒语没有错，我六岁便同祖母修习术法，这些咒语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
【哼！现在知道本介灵虫的重要了吧？】
一股青烟自我发间的紫檀钗中飘出，悬浮于半空中，逐渐幻化成一只雪白色的“小老虎”……
不是夭夭又是谁，它正一脸傲娇地瞪着我。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将我关起来！没有我作为媒介，老主人都无法将魂体注入人身，更遑论是你。】
我算了下时辰，三个时辰已过。定身咒一解，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只要我一召唤，夭夭便会立即回到紫檀钗里。
【不过，你要是跟我道个歉，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帮你这一次。】
它摇着尾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我看着即将燃尽的返魂香，心下一急，直接将它团成团扔进了白素的天灵，白素的额间瞬间多了一颗朱砂痣。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
被点燃的返魂香，随着我的咒语，化作一缕青烟飘飘荡荡钻进了白素鼻内，原本附着于她身上的池泥，瞬间透过皮肤被吸进了她的身体里。额间的朱砂痣也缓缓消失……
夭夭出来了。
它身上的毛乱糟糟的，正满脸愤怒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的笑笑：【抱歉，事急从权嘛。】
夭夭暴躁道：【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我瞬间敛了笑容，捻了个诀，将它收进了紫檀钗里。
我才给你脸了……
就在这时，白素眼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姐活了，小姐活了……”奶娘激动道。
白夫人大哭着一把将她抱住，“素素啊，我的女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银”“货”两讫，这桩买卖便算完成了。我将十两纹银放入袖袋，转身离开。
“周婤姑娘且慢！”
身后忽然传来白夫人客气而略带哽咽的声音。许是看我救活了白素，觉得我还是有些本事的，便转变了态度。
我停住脚步，并未回头：“何事？”
“你那个什么……摄魂符，多少银子，我要了。”
还当她不怕呢……
我笑笑：“不好意思。不！买！”
她是想借这摄魂符将那戏子的鬼魂打得魂飞魄散，让他永不超生。且不论她用不用得了这摄魂符，单就我对那男鬼“食言”一事，便少不得要损些灵媒师的阴德，倘若再将这摄魂符卖给她，只怕祖母今晚便得托梦给我了。
她有些慌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还是你不喜欢银子？那金子也成！”
“……”我贪财得这么明显吗？
我是喜爱钱财，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太过丧良心的钱，我是不赚的。
“前事未明，后事难断。”我正色道，“白夫人，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