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犬
过不了多久，万六听到车厢里面传来那买他的少女欢喜的声音，“外面那个，进来。”
青年收起嬉皮笑脸，神色肃静，垂首进去了。
刚掀开车帘，马车就开了。
青年趔趄一下，才稳住身子看到了正坐中间的少女。
恍若神仙妃子。
打扮像，长得像，气质也像。
万六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主子，就算他以前也在富商家打工，可是，这位与以前见过的，云泥之别……
苏杳也在打量他，眉眼单拎出来都普普通通，可组合在一起偏偏就多了几分随和俊秀，一双鹿眼是生得极妙，黝黑的眸色清澈无辜，乖巧的样子和他带来的小狗倒是一样的。
“你泅水很好？”苏二姑娘命人解开他的脚上锁链，想起这个价格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祝朝商业繁华，钱并不多值钱。买个下人十来两银子还是要的。
“回贵人，是的。”青年恭恭敬敬地答道，刚刚挣脱掉束缚的脚踝动了动，眼里的欣喜清晰可见。
苏二姑娘买这个人的想法除了想给自家哥哥准备个后路，就是想要个真正在外面给自己办事情的人了。
揽月和自照都是她身边贴身的，一举一动都代表她的想法，做什么事情被发现都是引人注目。
至于院里的其他人，效忠苏府的忠心比对她要大多了，卖身契也是在苏府，院外的人她接触少也是相信不过。
苏杳急切地想要一个人在外面给她递消息，特别是在自己仿佛生了怪病一样的日子里。
即使这个怪病，似乎还给了她别的能力。
“你叫什么名字。”等马车过来的空暇，苏二姑娘也不闲着。
青年小声回答，“贵人，我叫万六。”
“万六？”苏二姑娘挑眉，想到了乡里的取名好似都是按第几个孩子称呼的，“你家有六个孩子？怎么让你到了卖身的地步？”
六个孩子，看万六这年纪，上面的哥哥姐姐也应该会赚钱了，怎么会让他被锁在这里。
苏杳皱着眉，不喜自己买个帮手还可能到时候半路还要被人家家人带走，倒显得她是个坏人。
“是的，上面有五个姐姐。”万六抿唇，神色间多有落寞，话语顿了顿，又止住，“我老家在顺安，都在去年……”
生上七八个只为生下一个男子传宗接代的事情，苏杳看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世家大族里哪个不想要人丁兴旺？哪个不想要男子众多好去挣仕途？
这世道，说是开放，女子与男子间并无差别，苏二姑娘从不相信。
万六拘谨地跪在上好的丝绸做的软座上，不敢乱动，这材质比他过去跪过的所有的都好。
“万六，”苏二姑娘轻声唤到，“抬头看我。”
下人怎么能和主子对视？万六心里打鼓，却不由自主地去顺从苏二姑娘的话。
万六抬头，正正与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对上，那双眼里仿佛盛满星光，像他少时与姐姐们一起看的夜空。
“万六。”
万六的神志渐渐迷糊，只隐隐听见苏二姑娘喊他……
于是，揽月就看见自家姑娘与刚买回来的青年一问一答，不一会儿，万六的家底都被摸清楚了。
揽月看不清青年的神色，只觉得青年似乎昏昏欲睡，一点儿也不恭谨！
过了会，万六被人摇醒，腰间似乎还被人用力掐了几下。
“嘶”
万六扶着腰，圆乎的鹿眼睁地更大了。
等他触及躺着的地方时，那柔软的丝绸质感终于让他回神，急忙惶恐地起身跪下。
“姑娘，我……”
“不用说了。”苏二姑娘怀里抱着一只与她身份打扮并不相符的小灰狗，纤长的手指轻轻给小狗顺着毛。
苏杳心知肚明，这并不是万六的错。她也是前不久发现的，她这双眼睛与他人对视的时候总是会让人神情恍惚，问话什么的也容易了很多。
但是有个前提，被问话的人要么神志本就不清了，要么身体上不适。
现在这般的情况下，问万六刚刚好是上上策。
万六面上更加惶恐，心里闪过众多想法，他不是第一次卖身当下人，知道奴才是任主人家随意打杀的。
可他竟然在主人家的马车里睡着了！还是问话的时候睡着的！
在万六心里进一步紧张的时候，苏杳才开口说话。
苏二姑娘垂着眉眼，好看的狐狸眼眼尾嫣红，语气似乎还算愉快。
“你先在这里住下，过阵子自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是。”万六忙不迭地下马车，看背影似乎是连滚带爬。
而一等万六出了车厢，驾车的大汉就一溜烟儿驾着马车跑了，害的万六下马车都险些跌了一下。
等万六站稳想要给马车鞠个躬以表尊敬的时候，他只能看到车厢在路上飞过时引起的滚滚尘烟。
万六迷茫地站在房子的门前，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万六把整个屋子转了一圈，发现这是个一进一出的屋子，厨房里还留着只够吃一天的伙食。
逛完一圈，他又迷茫地蹲在门槛处，手下意识地在怀里一摸，却什么也没碰到。
万六不禁哑然，狗没有，钱没有，伙食都只有一天的，命也捏在别人的手里。
青年没有踌躇多久，一个大妈就试探地过来和他说话。
“小伙子，你是新搬过来的？”
马车上，小灰狗枕在苏杳的腿上睡得香甜。
小狗看上去才五六个月的大小，身子小，腿也短，但不得不说一句，确实敦实。
揽月蹲在小狗边上，小心翼翼地翘起指尖，用柔软的指腹去揉小狗圆圆的小脑袋。
小灰狗动了一下，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反而弯了弯，看不见的脖子往上伸了伸，尽管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让人明白了他的惬意。
苏杳临时决定要养这只小犬，因为在小犬往她身边凑的时候，她心中烦躁的情绪奇迹般地减少了，实在神奇。
“姑娘，这只小狗以后要叫什么名字啊。”揽月不舍地收回手，怕吵到小狗睡觉。
苏二姑娘摸着小狗，心里的烦躁削减，她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说：“要不叫小土吧。”
揽月没有说话，试图用沉默去抵制这样的名字。
苏二姑娘看出来，也觉得不妥，毕竟这小狗说不定是要拿出去见人的。
难道等别人问她这只可爱的狗狗叫什么名字呀，她说：土。
“要不叫小丑？”不会取名字的苏二姑娘又出了个馊名字。
揽月的沉默仿佛震耳欲聋，苏二姑娘干脆一锤定音。
“小乖，就叫小乖吧。”苏二姑娘肯定道。
“嗯～嗯？”
怀里的小狗刚刚好叫了一声，睡得迷迷糊糊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往苏二姑娘昂贵的衣服上凑。
苏二姑娘下意识拦住他，下一瞬，一个小脑袋就塞满了她的手掌。
小狗温热的温度，乖巧的模样成功唤起苏二姑娘难得心软的心思。
“小乖？”苏二姑娘轻声唤道。
“嗯～”
苏二姑娘乐得笑弯了眉，连连唤到：“小乖，小乖，小乖……”
小狗很配合，也好像真的知道有新名字了，一个劲地去唔唔唔地去迎合苏二姑娘。
苏二姑娘暗暗翘起了唇角，这只小狗粘她，万六一睡着就往她身边钻，粘粘糊糊的劲头看得人心软了一截。
竟然这小犬也不算万六的，那从今日起便算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