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纠结
两相僵持,苏大郎君先开了口。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杳,“妹妹还在生气?”
苏二姑娘慌的不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苏析于是把银钱递过去一步。
苏杳连忙提裙小步小步地退了一大步,仿佛他手里的钱是什么洪水猛兽。
苏析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妹妹这是不乐意收他的钱啊,果然被气得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析正色,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之心。
他深深地鞠躬,拱手道歉,声音洪亮:“对不起!”
苏杳被惊地呆住,躲避不了了,可哪有收了钱还让人给自己鞠躬的道理,生怕折了寿,慌慌忙忙地也鞠躬,似乎还害怕声音上输了一筹,声嘶力竭,“没关系!”
苏析一看妹妹竟然也给他鞠躬,急忙避开,他一个犯错的让债主给他鞠躬?这不折寿吗?
苏析把钱递过去,苏杳腰都没直起来就一脸惊恐地跑到了自照身后。
苏析震惊地看着躲在别人怯怯不敢看自己的妹妹,他家妹妹看着脾气好,竟然如此坚定!
下定决心,苏析又是几个鞠躬,嘴里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躲在自照身后想说法的苏杳呆住了,她这几天格外信命,生怕慢了一步,老天爷给她折了寿,一把推开自照,也鞠躬大喊:“没事没事没事……”
两个人互相给对方鞠躬,生怕慢了哪一个。
旁边跟着的三人瞪圆了眼睛都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进行到这一步。
还是自照过去,一手抓住一个,强硬地掐住了他们的脖子给他们直起腰来。
期间,还因为自照对自家姑娘的力道过于温柔,让苏杳挣脱了,多鞠了一个躬。
苏析因为这个,起身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不甘心,拼命挣扎以被自照单手提起为结束。
两个人互相鞠躬的奇怪局面被自照打破,可偏偏自照也不是个会说话。
三人互相对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局面再一次沉默起来。
旁边看完一切的两人都皱紧了眉头,最后忍无可忍地上前解围。
揽月温温柔柔地从自照手里接过苏杳,举起手里拿的油纸伞遮了下阳光。
“姑娘在阳光下待久了,恐怕头晕。”
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鞠躬的苏杳迅速接住这个理由,顺其自然地佯装头晕赖在揽月身上。
苏杳看了一眼日头,娇弱地咳嗽几声,“哥哥你快回去吧,这件事就且算过去吧。”
苏析脸色看上去比苏杳还苍白上几分,他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此时倔强地站在艳阳天下,手里的折扇无力地扇着,反而比苏杳这个看上去要晕倒的还惹人疼惜。
苏析轻轻摇摇头,伸手将手里的银票递过去。
苏杳这会迟疑了,她哥看上去颇为坚定又实在娇弱,这会儿拒绝了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还是旁边的福生适时过来,将银票往旁边的揽月怀里一塞,圆溜溜的脸笑得喜庆,“姑娘就收下吧,我家大郎君本就身子弱,再在这耗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了。”
看了眼苏杳脸色,揽月收下了。
苏杳看着自家哥哥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我要出门了,哥哥也没事别在外边晃悠了,别晒黑了。”
闻言,公子风度拿捏地极好的苏析脸色忍不住脸色一变。
“什么变黑?”
这么说着,苏大郎君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苏杳看他一眼,觉得奇怪,“当然是晒太阳会变黑啊。”
“是吗?”苏大郎君面色苍白。
“哥哥不知道?夏日一变黑啊,要一整个冬天才能白回来呢。”苏杳艳羡地看了一眼苏析的肤色,这往往是她冬日也达不到的肤白。
苏析闻言,瞳孔微缩,“我到了夏日又不爱出门,周围人也不说,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出门?不出门就好了,”苏杳神色自若地冲自照使了个眼色,脚步不动声色地想离开,“就按哥哥以往的来就好了。”
“今年不行,”苏析低头宠溺一笑,翩翩公子站在阳光下,眼里仿佛有星星,“今年要多出去陪扶儿玩。”
突然无形中被刺了一剑的苏杳幽幽地说:“岳姐姐还特意空出空陪你玩?还是哥哥你陪岳姐姐看账本去了?”
苏析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她太忙了,陪她看账本是我应该的。”
“不行!”苏杳斩钉截铁,义正言辞,“你们都忙,就应该是我去陪岳姐姐才是!”
苏析没说话,睨了她一眼,犟着嘴似乎要说话却也说不出口,脸色也似乎愈发苍白。
苏杳看出不对劲来,拿过油纸伞递给福生,叫他撑着。
“美白的东西我最是知道了,今天一定给你带回来,哥哥先回院里吧。”苏杳有些担忧,挥手让自照过来,让她先送苏析回去,再回来找她。
目送苏析三人离开,苏杳顾虑的终是没忍住。“哥哥的身体怎么感觉很差。”
“许是因为幼时落过水?”揽月也奇怪,猜测地回道。
明明前些日子看上去精神抖擞,一到夏天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那这件事就更加刻不容缓了,苏杳让揽月把刚刚拿到的钱一起拿着出去。
祝朝民风开放,自前朝起就废除了士农工商这样腐朽的阶层制度,都城里处处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商铺,女子出行也渐渐开放,夏日里采莲簪花,争奇斗艳,满街花色。
苏杳这次没有叫马车夫,带着揽月闪身进了一个小巷子,早早安排好的人候在那里,三个彪猛大汉和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马车。
大汉高大,揽月站在他身前都没有他一半壮,心里不由害怕,警惕地抓住自家姑娘的衣袖。
而苏杳一脸淡定地和带头的大汉点头示意,看得大汉诧异不已,敬佩地冲苏杳拱手。
上了马车,苏杳淡定的神色才落下一点姿容懒散。
比旁边巷子的墙还高的粗野汉子,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可能心里一点不犯怵?只不过初见输人不输阵,这又是自照找过来的,更何况在大街上,脱身的办法多的是。
胡乱一想,竟也不觉得怕了。
沿着街道往南走,人声渐渐低落下去,可继续往南走却又是另一种风情的喧闹。
大庆昌盛,其都城东富西贵,南贱北贫。祝国也有样学样地照搬过来,也不管地理的不合适,硬是凑成了和大庆都城差不多的模样。
越往南走,巷子间越是紧密,像是南边小巷子里的分毫必争的人,也像他们亲密的邻里关系。
等到苏杳下了马车,发现自照还没跟过来,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