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底谁贪钱
一柱香的时间仓促过去，香儿像是害怕听到秘密似的，一溜烟儿地跑了。
自照已经退下了，房里不能没人伺候，揽月掐着时候进来。
揽月进来又看到了苏杳疑惑的模样，少女目光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空地，纤长的手指把一个茶杯完完全全地包拢其中。
苏二姑娘最近呆住的时候越来越长了，揽月有些不放心，轻声唤她：“姑娘。”
“嗯？”苏杳垂下的狐狸眼勾起，有一番似笑非笑的意味，可当人鼓足勇气去看清她眼里的神色时，又会被少女眼里清澈的信赖所击倒。
“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揽月忍不住柔和下声音，问到。
苏二姑娘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正好是她所不了解的，她总觉得苏大郎君身边的福生有些蹊跷，倒不想真让她知道个大的。
“揽月，若你暗地里安排自己的人呆在另一个人身边，这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不放心。”揽月想了想才正正经经地回答，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看上去无比认真。
“就像谁家院里要是出了叛徒，都不是先抓起来，而是先派人在他身边观察，找到证据和源头再给他致命一击。”
苏杳眼里的疑惑更深了，原来福生被岳姐姐派过来是因为觉得哥哥会是叛徒吗？什么叛徒？他们婚约的背叛者吗？
这么一想，苏杳的神色就轻松几分，依自家哥哥在外的放荡子名声，当初要是知道救他上岸会被讹上，岳姐姐估计理都不会理他，怀疑也在所难免。
更何况……
苏杳不自觉想起那场关于荒谬的婚礼的梦来，只觉得岳姐姐此举英明。
“那怎么样才能把这种不放心的念头消去呢？”苏杳眉眼放松下来，继续问道，毕竟这要是被发现了是极其伤害感情的。
也许是看苏二姑娘想得太过简单了，揽月难得严肃了样子，肯定地指出。
“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往往从细微处看，都会是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两者之间的信任都出现裂痕了，这种念头不如别消除，就此别过好了。”
“碰”地一声，茶杯应声而碎，满地碎瓷中，苏杳愕然地看着揽月。
揽月暗恼自己太过直接，应该让自家姑娘慢慢去接受的，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瓷。
一双娇弱的柔荑阻拦住了她，听声音似乎能听见声音主人的不悦。
“你用手做什么，不是有扫帚吗？”
“姑娘，”
她这般上手自然是心疼这杯盏啊。
苏二姑娘尤爱收集杯盏，每一套的价格皆是不菲。
揽月心疼地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索性就挑明了，“您是对岳家姑娘在苏大郎君身边悄悄放人有疑虑吗？”
惊讶一瞬而过，但联想到昨日刚和苏析生气胡诌的一句一百两，今天就有一盒首饰送来，至少值当一百两。
揽月自小管理院里大大小小的琐事，聪慧伶俐，猜出来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杳看周围没有其他人，点头承认了。
揽月这才说：“其实婚前姑娘家往郎君身边安插人手是常有的事情。姑娘们嫁过去是当夫人的，院里的一切事情自然要由夫人管理，那原本拥有最大权利的郎君们身边自然要有个姑娘自己这边的人，这才方便知晓事情，还要时不时给自己说说好话，姑娘们才好不用多加担心。”
苏杳应了声，算是明白了大概，可潜意识里还是意识到有些许不对的地方，手指轻叩木桌，喃喃自语：“可我还是觉得不对。”
一个走南闯北，带着一个家族傲然站上首富位置，见识过漠北风光和江南水乡的女子，真的会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事情吗？真的会从堆积如山的账本中抬头抽空去关照一下她家傻哥哥？
这么一顿，苏杳不禁想到自家哥哥阳光下笑起来仿佛波光潋滟的明媚模样。
半晌，苏杳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终究是蓝颜误事。”
这个关心她家哥哥的间隔，指不定耽误岳姐姐处理多少事。
她家哥哥虽傻，却实在好运。
在认为对方愚蠢的这一方面，苏家两兄妹难得地达成了共识。
都说春光潋滟，夏日晴空。
六月中旬，烈日炎炎，暑气一下直充脑门，让人眼前晕乎。
昨日将自己的私房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的大郎君，表情凝重地从一堆银票里扒拉出几张，准备去找自家妹妹道歉。
左脚刚要踏出房门，苏析久久不愿踏出下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天青色皂靴。
这个皂靴不大好看，苏析想。
随即，顺从心意地重新回到屋里，路过自己寻常放钱的盒子，苏析脚步一顿，手上不自觉拿了起来，习惯的就想把自己身上的钱放进去。
打开的时候又看着盒子里贴的字一顿，俊朗的面容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温柔地将钱放进去一些。
关上盒子，苏析数着手里的银钱，忍痛地塞进袖里。
磐石啊磐石，这可是磐石第一次上门画的画啊，有市无价的物件，怎么可能单单赔妹妹一百两，显然是亏了妹妹的。
别人不知道，苏大郎君是认识神秘的磐石其人的，而且私交甚好。越是认识，越是知道他的脾气，这副画肯定不止一百两。
真该死啊，苏析边换靴子，边对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趾高气扬地睨了自己的手一眼，埋怨：“你是个手啊，你是个健康完好的手啊，你就不会自己赚钱吗？！”
说完，苏析“啧”了一声，试图把一切怪在他的右手上，可要用左手惩罚性地拍一下右手的时候又停住了。
苏析弧度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忽地想起了那人懒懒散散地倚在躺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堆账本，她许是不想处理了，拉起他的手把玩夸赞，杏眸如星。
“以宁这双手，甚美，我见之欢喜。”
苏析唇角愈翘，端详自己的手，又抬手到阳光下，笑道：“算你还有点用。”
刚刚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苏析持一把折扇带着福生去苏杳院里。
苏析款步走来时，恰好看到苏杳要出门，旁边的两个丫鬟他都认识，一个还是一贯面无表情，一个昨天赶他走今天笑脸相迎，看他就像看送钱财来的财神爷。
这么一想，苏析咬牙，可不是送钱来了吗。
他以后一定要时时把才微的画儿带出去逛，一定要找到有钱的冤种过来破坏一下！
苏析愤愤扇着折扇，他的手本来就白得几乎透明，此时又是正午，阳光烈烈，好像让他一直摇晃的手白得刺眼。
苏杳警惕地看他一眼，遂想起自己的画已经藏在了桌子下的密格了，这才放心地上前行了一礼，“哥哥怎么来了？庖丁今日可是休假回去了。”
庖丁竟然回去了？
原本打着顺便心思的苏析微微遗憾，爽快地把袖子里的银钱拿了出来。
“过来同你道歉。”苏大郎君眉眼弯弯地塞钱过来。
苏杳慌张地后退一大步。
苏大郎君愕然，难道妹妹还在生气？
他心里一个咯噔，糟糕，他忘记哄妹妹了。就这么给钱，这不就显得他家妹妹贪钱吗？
苏杳则是惶恐，糟糕，她忘记劝哥哥不要给钱了，她要是把这钱也收了，特别是当着福生的面，这不就显得她贪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