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水
苏析想都没想，走到苏杳身边时还劝诫她：“你怎么离池边这么近，也不怕掉进去。你看看这水，看着就深，万一掉下去……”
“哥哥，”苏杳打断他的话语，问他：“你身边的小厮会泅水吗？”
苏析的暗卫自然是会百般武艺的，可是苏杳听说前不久他被派出去了。
今日苏析身边跟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厮，昨天看到的跟在后面的也是他。
听到泅水的字眼，苏大郎君洋洋得意，“当然会啊，你哥哥我聪明的，自从啊啊啊……”
“扑通”
苏大郎君始料未及地掉入水中，惊恐地看着自己在上面岸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
自家妹妹竟是一脚给他踢进了水里！
苏府靠武力发家，苏家姑娘也是跟着从小练练，刚刚那一脚直接把苏析踢到了离岸边好几步的地方，他自己又乱扑腾，离岸边更远了。
苏杳不知怎么解释，她最近也很累，根本没有心力和别人过多解释。
她索性不开口，拿过一根揽镜手里的竹子扔在苏析旁边，蹲在池边看他。
书上说，人要是掉到水里，自然而然地就能学会泅水了。
至于为什么自家哥哥掉水里几次了还没学会呢？
苏杳认为，那一定是因为每一次不等她家哥哥学会，就有人把他救了上来，所以，苏大郎君屡屡落水，屡屡等人来救。
现在不一样了，她带来的人早就把那个会水的小厮擒住了，不会有人过来救他了。
照苏析说的，水颇深，要是自己不学会泅水自然是上不来的。
更何况，她还命人带来了许多竹子，就算那小厮不靠谱，她也不会让自家哥哥溺在水里溺出毛病。
她会丢竹子。
苏杳一脸期待地盯着苏析的一举一动，特别是看到他一动不动立在水中也没往水里沉的时候，眼睛睁地就更大了。
苏析眼看着小厮被按住，求救无望，也明白在苏家，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不至于溺水然后怎么样的。
抬头看见自家妹妹蹲下身子，殷切地看着自己。
经历过一阵子父亲的训练，苏析心里对苏杳的行为有所了然。
又一个试图来让他学会泅水的。
苏析索性仰头，也没有保持着静在水里一动不动的状态，手上时不时划出水纹，脚上往水里蹬上几脚。
在苏杳略显激动的目光中，苏大郎君换了一个姿势，“躺平”在水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很是得意，嘴边的笑都要把持不住地完整展现。
苏杳沉默些许，心里大抵明白了自家哥哥怎么三番五次掉水里都能等到人救，就这般明显地浮在水面上，谁看一眼不得大叫把其他人引来？
苏杳眨巴眨巴眼等着自家哥哥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她就看到苏析要下沉时动一下，要下沉时动一下……
苏析在水中“躺”了快一盏茶的时间，等到他没了力气，也着实饿了。
下沉的感觉再一次袭来的时候，苏大郎君索性不动作，安静地等着在家妹妹放人过来救自己。
几乎在他往下沉的那一刻，他家妹妹就带着人往水里丢了什么东西。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借力浮了上去，然后是小厮把他托起，救上了岸边。
初夏还尚且有凉风，披上苏杳让人拿来的衣服，苏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惹得小厮对苏杳怒目而视。
小厮是苏析上次落水过后特意请来的，水性极好，签的活契，即使脾气不大好，但是苏析看他着实护主也就随了他的脾气。
苏析披着衣服，面上发白，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用剩下仅有的力气摇了摇头。
“对不起，哥哥。”
苏杳低着头，递上一杯姜茶，看上去无比乖顺地道歉。
苏析抿着唇没有接，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该生气。
他高高兴兴地来和妹妹一起吃饭，转身妹妹就给他踢水里，水里一泡就是半柱香。
菜都凉了，他也饿了。
“我知道哥哥此时定然不想见到我。”苏杳低着头软乎着声说道，她原本也想着这样的法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可苏析自小就不愿意学泅水，而意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苏杳想快速快决。
“那我就先回去了，”苏杳低眉顺眼，赶在苏析更生气前说道：“菜肴也给哥哥送去，哥哥落水要养身体，我的厨子也给哥哥送去，等哥哥身体养好了再还回来也不迟。”
苏析生气的情绪可疑地一顿，心中甚至升起了难以言齿的喜悦。
怕苏杳误以为他不乐意，苏析别扭着“嗯”了一声。
苏杳心下松了一口气，怕自己在这里苏析不方便清理，也许站不起来打算让小厮扶着也不好意思，刚准备悄悄走了，就听到苏析犹豫的声音。
“你把菜肴带一部分回去吃吧。”
对于府里的庖子的厨艺，苏析自诩受其毒害深也。要让妹妹吃这样的菜，怕是要结下深仇大恨。
说完，苏析又加了一句，这次的声音里似乎还掺杂了些难以抑制的欢快和热情。
“有空也可以来吃我院里的饭。”
苏杳沉默了会，只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岔了，好歹是苏家大郎君……
“谢谢哥哥好意，却是不用了，我吃府里庖屋做的东西也觉好吃。倒是这泅水，实乃妹妹担心所致，还望哥哥不记嫌。”
苏杳缓声说着，还是怕苏析与自己生出龃龉，忍着越来越烦躁的情绪又解释了一遍。
“没事啊，”苏析浑不在意，“爹从小就想让我学会泅水，那方法狠着呢，什么冬日泅水，什么寒水浴身，你这都算温和的，我都没出什么事。”
说完，苏析还笑着回望她，有意安抚。
苏杳听着他的话语一愣，为父亲的严厉残酷而感到气闷，触及自家哥哥安抚的眼神时心疼又加上一分。
回去时，一群恍恍惚惚的妙龄少女自觉地排成一排跟在后面，比来时沉默多了。
苏二姑娘拢了拢檎丹色帔子，在拐角处稍稍停留，神色不明地往旁边的角落里看了一眼。
在别人察觉不妥时，苏二姑娘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角落里的东南迫不及待大呼出一口气，缓缓神才反应过来。
东南没有料到，今日她不过是想过来伺机给苏杳找不痛快的，竟然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苏府，最嚣张最有靠山的竟然不是苏大郎君而是苏二姑娘！
苏二姑娘今日敢把苏大郎君踹进河里，明日就敢把苏尚书踹进沟里！
这一直以来，她竟是讨好错了人。瞧瞧苏大郎君刚刚被踹水里也不敢呼救，身边小厮不敢怒斥，救上来后苏二姑娘随意打发了什么，瞧着苏大郎君似乎还要强装开心地接受。
这苏府，逆了天了。
东南呆愣着神色，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剩下的那一对主仆的声音。
特别是苏析，似乎在喊人过来帮忙。
如果是平常，东南定然要殷切地过去，再时不时埋汰几句苏二姑娘。
可现在她却是不确定了，她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庆幸。
苏析都不知道惹了她什么，就被踹水里那么久，而她天天惹苏二姑娘烦闷，竟然还活着。
苏二姑娘，对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