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苟延残喘的燕国呐
厨娘变着花样给姜乙娴做了许多好吃的，姜乙娴吃得甜腻，圆润了不少，比起前几日，气色好了许多。
谢凌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胖了一圈的姜乙娴，看着体态合适，精神了不少，正与人坐在院门口打马吊牌。
桌子斜放在门槛上，姜乙娴与哑婆在院内，厨娘与马夫在院外，守卫的士兵偶尔斜眼去瞟厨娘与马夫的牌局，微微皱眉。
事情的起因是，几人听腻看腻了话本子，坐在门口闲聊太吵，守门的士兵不堪其扰，给她们搬了桌子凳子，又找了马吊牌来。
厨娘找来了马夫，四个人刚好凑了一桌。
每人十粒花生来判输赢。
众人都不知道谢凌会忽然回来，要收已经来不及了。
厨娘与马夫跪在一侧，等候发落。
两名守卫给她们搬的桌子与椅子，找的牌，也跪了下去。
姜乙娴慢悠悠起身，“我的主意，我以死胁迫他们的。”
“收拾了。”
谢凌开口，跪着的两名守卫迅速收拾，姜乙娴眼巴巴地看着。
她的表情落进了谢凌眼中。
“抬进去留给她吧。”
守卫闻言大喜，赶紧抬进了院中，他们与换队的另外两名守卫，白听了好几日姜乙娴的话本子，觉得本来就欠了她的情，所以才给她找的乐子，如何忍心惹她失意。
跟随谢凌过来的康淮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得意，这次自己总没有安排错了，这小娘子果然得主帅喜欢，只是，喜欢为何还将她看管起来了？
康淮有些不理解，干脆不想了，若是自己能与主帅想得到一处去，自己就不只是个副将了。
谢凌挥手，厨娘与马夫起身退了下去，谢凌走进院中，哑婆也退了出来，康淮站在院门外，并不进入。
院中只有谢凌与姜乙娴。
谢凌进到了里屋，姜乙娴知道他有话说，随他走了进去。
谢凌掀袍坐了下去，“靖州今日破晓时已经完全拿下，负隅顽抗的守城士兵尽数擒住，他们想以死明志，你可有想法？”
姜乙娴心中一紧，感伤至极。
这些傻子，朝廷都放弃他们了，他们拼死保护些什么呢。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姜乙娴语气柔软了许多，她背对谢凌，并不想与之面对。
一年以来的思念，在这几日，只是让她平添了无尽的心痛与烦恼。
她在努力放下。
虽然效果甚微，但时间久了，总会有些作用。
“好。”谢凌应下，“你若是方便，现在便去吧。”
“方便。”姜乙娴抬脚就往门外跨去，被谢凌拦住，“稍等。”
谢凌出去院外，命哑婆取来了帷帽，递给姜乙娴。
两人一前一后，康淮与随行士兵跟在他们身后，拉远了些距离。
“你为何不将我的身份公开，对你极为有利。”
姜乙娴走得慢，谢凌会不由自主放慢脚步故意等她。
谢凌对自己有些纳闷，为何总会不自觉中迁就她？
自己并非怜香惜玉之人，他与林玥蓉等人同行过，他并未等过她们。
“不想。”谢凌简单回答了她。
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不屑。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姜乙娴，他的军队在一天天壮大，如今，他帐下将士已超二十万，与现存的燕国将士差不了多少了。
他可以靠武力扫清所有的障碍物，不屑于用一个弱女子来击垮人心。
他现在让姜乙娴来看这些士兵，不过是想让她来劝劝他们，活下去。
至于会不会投诚于他，他根本不在乎。
“如果他们不想活了，今日晚上会逐一处死。”
谢凌不是仁慈之人，他对作恶多端的奸臣皆是下令诛杀，对于顽抗不降的将士，他会体面的送他们上路。
姜乙娴脊背发凉，这是战争，避免不了。
但他们也有父母子女，她不忍他们无辜没了性命。
他们所守护的燕国，并非守护他们的燕国。
大批将士退往京都，只为保护皇亲国戚，执政者在弃城！
徐知府死后，姜乙娴的心一直在寸寸死去，她对燕国有感情，只是因为她的父皇母后。
她生来就是棋子，她懂。
先帝博弈的棋子。
先帝最喜欢的继承人，并非姜乙娴的父皇，而是先帝最小的皇子，十皇子。
姜乙娴的父皇位列第四，是个庸才，众人都知道，他不可能会继位。
大皇子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惜，他母族强势，继位必会外戚壮大，对于皇权产生威胁，先帝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其余皇子皆被大皇子除尽，只余四皇子与深受先帝庇护的十皇子。
先帝想要将大皇子的目标转移，方才封姜乙娴为帝姬，甚至放出风声，他最想立的子嗣，是姜乙娴。
如果想要姜乙娴继位，皇位便会传与四皇子，大皇子这才转移了目标，开始对付四皇子。
天公不作美，十皇子身体孱弱，终是难受皇恩，死在了十七岁的生辰那天。
先帝将这一切归咎于大皇子，为保皇权不落外戚之手，终是痛下杀手，处决了大皇子。
于是，才有姜乙娴的父皇爹，什么都没做，就捡了这个便宜。
他还欢天喜地的以为，真是传闻中那样，先帝最喜欢的继位者，是姜乙娴，他子女那么多，才会对姜乙娴尤其的上心，娇惯着她。
姜乙娴想起这些事来，只是觉得很可笑。
同时，也可怜她的父皇爹，继位不过七年，国家动荡。
大燕的未来，多半是看不到了。
从镇南王府出事开始，从她父皇革职军中武将开始。
他自己已经将自己的翅膀折断。
不怪朝中奸臣当道，他们已经没了任何可以阻拦他们的势力，已经没有了与之抗衡牵制的一方。
姜乙娴道：“如果他们不降，能不能打断他们的胳膊，放他们走吧。”
“失去了胳膊，变成了残废，哪里还会有什么斗志。”
姜乙娴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天空万里乌云，沉闷得叫人心口压抑。
路虽不远，姜乙娴却将先帝在位时的日子都过了一遍，若是先帝还在，亦或是大皇子继位，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些。
燕国是否，还能继续苟延残喘些时日。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