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才打了人就又让人过去，沈念安本想装病，又怕装得不像再被整，所以只好施了点粉，看着像被打得狠了，然后才跟着李德过去。
路上的宫人见三公主这狼狈模样都悄悄侧目，而沈念安则挺直着腰杆心安理得地让人看着，这皇宫她待着一二十年，别说公主当婢子，父皇从前荒唐的时候，自己还装成內监跟在朝臣身后偷听他们谈话。
只不过那次偷听之后，知道此事的宫人全都被砍了脑袋。
因而长过记性的宫人譬如李德就会很安分，既不多言也不妄为，不管沈念安如何落魄也将人当公主伺候，至于旁的主子有命令，他也照做，不过是谁位高便听谁的，言语之间也都是主子有令，奴才也没有办法。
沈念安进了荣华殿的时候，没见到沈澈，却见到了小沈焕，这娃娃才两岁，是沈澈临幸了一个宫女所出，那宫女生产之后便被陈太后赐死了，留下的儿子倒是很得沈澈和陈太后喜爱。
“三……三姑姑。”
小娃娃走路还不是很利索，一个人从软榻上下来，晃晃悠悠的扑过来抱住沈念安的小腿。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父皇呢？”
小沈焕闻言晃了晃脑袋，好像是在认真思索，没一会他抬手指了指里面的寝殿。
“父皇饮了五石散，然后被两个美人扶进去了。”
沈念安闻言闭了闭眼睛，这混账东西整日就让小孩子看他干这些腌臜事。
“罢了，三姑姑带你去殿外走走。”
沈焕听言便主动抬起小手要沈念安牵他，沈焕从前常常在皇祖母的寝宫，其实没见过三姑姑几次，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父皇提起，可父皇每每提起沈念安这三个字后面都是一长串的怒斥讥讽，虽然他也听不懂父皇在气什么。
“三姑姑还痛吗？”
沈念安瞧着小沈焕一双水汪汪仿佛黑葡萄般的眼瞳，不知怎么却想到了李奚怀，许是当年她就是被那楚楚可怜的眸子给骗了，才好心收养他那么些年。
这些小鬼惯会用这般招数哄人，酥软的叫声姑姑姐姐，叫人放松了警惕后，便开始种种肆意妄为。
“三姑姑若是还痛，焕儿带你去找太医……”
沈念安告诉自己，这小东西跟着沈澈那浑人，定是早就学坏。
“要不三姑姑坐下，焕儿给您吹吹就不痛了……”
被沈焕拉着坐下的沈念安认真坚定了半刻，随即便泄气道。
“三……三姑姑不痛了，三姑姑在这里陪你。”
沈澈在寝殿里荒唐了一个时辰才出来，见到抱着沈焕在软榻上熟睡的沈念安，恍惚了片刻才想起原是自己把人叫过来的。
他看着眼前睡在一起的两人，想伸手把沈焕拎出来，可他手抬了许久还是没有落下去。
“陛下，可要妾身去叫醒三公主……”
方才缠在沈澈身上的美人见陛下脸上难看，便主动上前分忧。
沈澈的食指轻缓摸着女子娇软的脸颊，然后顺着握住女子缠在他胸前的玉手，见美人脸上泛起薄红，他才回之一笑。
“拖出去，砍了。”
沈澈说罢，隐匿在宫里的暗卫便很快闪身出现，那美人来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捂着口鼻拖出了大殿。
暗卫动作熟练而迅速，也不知已经如此处理了多少美人。
等碍眼的东西都弄走后，沈澈才冷着脸地走到软榻边坐下，此时沈念安故意抹在脸上的脂粉已经被她自己蹭掉了不少，沈澈瞧着沾染枕塌上的痕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阴郁。
“这脏东西……”
他这一声怒骂没有惊醒熟睡的沈念安，倒是吵醒了沈澈，小皇子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见是父皇便轻轻地唤了声，然后又伏到三姑姑怀中继续睡了。
李德适时送来薄毯递到皇帝陛下身前。
“三公主陪了小殿下许久，这才刚刚睡下，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
沈澈睨了眼恭顺的內监总管，拎起那薄毯直接扔在了沈念安身上，皇帝陛下的目光里有万分嫌弃，可他却就这么在软榻前站着，直到外面有人来报，才一甩衣袖不耐地走出，
“又怎么了？”
杨灲手中捧着加急送来的军报，新帝从来不喜自己翻阅，便是偶尔心血来潮处理政务也都是命人简要地读给他听，见陛下神情焦躁，杨灲立刻简要地禀报道。
“自从镇北王府的那个遗孤去了边境，关外的战事便开始频繁起来，而且刚刚收到边关的消息，说周将军被流矢射中受了重伤，如今军中除了赵获和齐広之，其他将士包括季弘等人都极力举荐小世子执掌帅印。”
沈澈想了半天，也没分清楚杨灲说得这几个人都是谁。
“你说的周将军……难道是周惜言？你说他重伤了？”皇帝陛下说着顿时乐的拍起手来，“伤得好，伤得好，你不晓得他从前当太傅时朕有多厌弃他。”
杨灲听着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垂首站着。
“至于什么镇北王的遗孤……朕记得他不是被沈念安养着吗，怎么去了边境？”
“回陛下，有些时候了，据说是被赵峙和带着离了盛京。”
“……赵峙和，那不是赵丞相家的长子，这么些年也就混了个小小的校尉郎，去边关也好，混些战功，他那老子也好将他向上抬抬。”
“陛下……说的是。”
“就这么点事吗？”沈澈烦闷的挥了挥手，“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再来打扰朕！快滚！”
若是先帝听到他说得这些话，许是早就派人前往边关斩草除根了，可如今的陛下却在想着赵丞相的儿子。
杨灲忍住叹息领旨告退，总归他已经把军务呈上了，怎么做决定是陛下的事。
等杨灲走出了朱雀门，却被那几个从边关赶来送消息的将士拦住。
“陛下可有什么安排？”
杨灲看着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嘲弄，“赵将军既然都亲自来送信了，看来那周惜言的情况堪忧……”
杨灲说得笃定，而那为首的中年男子脸色却立刻难看起来，不过他还是忍着恼意。
“还望杨首领告知陛下的安排。”
杨灲闻言轻笑了下，他瞧着满脸不甘心的赵获。
“只可惜，陛下没有安排，不过我想你们来之前，周惜言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杨灲说着拍了拍赵获的肩膀，“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劝劝你们周将军，识时务方能活得久……”
杨灲说罢便扬长而去，赵获身后的几人正想冲上去，却又被赵获拦住。
“罢了，事已至此，我们先回去，大人身边还需要我们。”
夜色深沉，宫墙外人影参差，宫墙内灯火如昼，待明日旭日高升，盛京的繁华如旧。
除了沈念安。
她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床榻前站着盛装打扮的长公主。
她怀里的沈焕已经被抱到一边，正一脸害怕的望着她这边。
“沈蓝芝，你到底要如何？”
沈念安从软榻上起身，她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可还没有站稳，便被几个婢子挟着出了荣华殿。
“今日本公主要狩猎，沈念安，你去当本宫的鹰犬，本公主射中的你要捡回来，本公主没射中的，你要给我抓回来，若是少一个就砍一只手指，若是少十个就砍一双手臂。”
沈蓝芝说着勾起红唇，走到沈念安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
“你看如何啊，三皇妹。”
沈念安移开脸，当初沈蓝芝嫁去北朝，回来之后便对她怨恨不已，好像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去和亲一般。
“不如何，长姐既然要如此，三妹说什么还有用吗？”
皇室的猎场在盛京东郊，沈念安的双手被绑着栓在深蓝芝的车辇后面，一路被拖行着到了猎场，路上她差点晕过去，但是奈何身子骨太好，怎么也没有晕过去，直到沈蓝芝的轿撵停下，沈念安才缓了口气，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地。
“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沈澈瞥了眼马车后面浑身狼狈的沈念安，烦躁的看向长公主。
可人如今已经在这里，沈蓝芝仗着最讨厌沈念安的太后也在，便也不管沈澈脸上是如何难看。
“三妹说了，今日要做本宫的猎童，所以皇姐今日可是很期待的！”
猎场上除了沈氏皇族还有几位大臣，都是朝中肱骨，这些人沈念安大都认识，可此时他们却都垂着眸假装看不见车辇后面的三公主。
只有赵丞相的幺女赵锦幽瞧见被如此磋磨的三公主满脸不忿，“怎可如此，那可是公主，怎能去当什么猎童？”
一旁的赵丞相闻言，连忙上前捂着女儿的嘴，然后压着嗓音训道。
“你可莫要管这些闲事，他们皇族的事自己会处理，轮不到你来打抱不平！”
被训斥的赵锦幽与亲爹对视了会，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她与三公主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她却不能像旁人那般熟视无睹。
长公主那般做分明是想弄死三公主，她得想办法将人救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