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疾复发
瞧人已出了院子，沈老夫人眸中的晦暗再起，“你说，这奴才说得是真话吗？”
今日，既已确定苏家旧仆是沈景和主动开口拨回得流云阁。
可沈老夫人又这样问，桂嬷嬷便知道了，她还是疑心沈长安。
其实桂嬷嬷自己也怀疑过，府中近来的这些不太平是出自沈长安的手笔，
即便现在，她依旧怀疑沈长安心思不纯。
可她私心里，却不想沈老夫人揪着流云阁不放，
一来，李姨娘管家的那些龌龊手段她实在看不上眼，若老夫人一门心思针对沈长安，那李秋阳在府中更得趾高气昂，戕害下人；
二来，通过她这段时间对沈长安的接触，以及她在内宅侍奉多年的经验，假以时日，沈长安绝非池中物。
是以，不论谈眼前，还是论长远，她都不愿与沈长安为敌。
可若老夫人念着苏家那些旧事，执意要针对沈长安，
她到时，势必会站在沈长安的对立面。
桂嬷嬷虽想得透彻，可她也深知，这些心思是半分也不能与沈老夫人言明的。
她伺候这些年，把这老太太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
与沈景和对权势的迷恋一样，这沈老夫人最在意，
既不是挂在嘴上的面子，也不是侯府的里子，而是大权旁落。
桂嬷嬷不由得在心底暗叹道，这两母子的控制欲都如出一辙，她一个下人也没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桂嬷嬷琢磨了半晌，才委婉开口道：
“老奴愚见，薛管事与那小厮所言并没有出入，也许，下人一事的确不是大小姐算计来的。
说着，桂嬷嬷暗中窥了眼老夫人，见她并无愠色，才又柔声道：
“或许，大小姐也是被弄玉院欺负狠了，卫太医不是说大小姐连日高烧差点丢了性命？这事儿说到底，也是李姨娘教养不严搞出来的事儿，想来，也不能全怪到大小姐头上。”
话落，桂嬷嬷又谨慎添了句，
“但流云阁近来的动静也确是大了些，有薛管事从旁盯着，倒也安心些。”
沈老夫人静静听完耳边的这席话，心下虽觉得有些道理，
可只要她一想到，沈长安把魏婆子偷偷送去梨园养病，她便觉得当日烟雨阁之事定是沈长安的筹谋。
沈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对沈长安掉以轻心，
她沉思片刻后，又叮嘱桂嬷嬷道：“魏婆子那边你多上些心，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桂嬷嬷本想着再替沈长安说几句，但听沈老夫人这笃定的语气，她便也没在开口，只说会仔细盯着。
说起这魏婆子，桂嬷嬷心中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当日在烟雨阁，魏婆子拿着银子闯进来，的确是做实了丹烟的偷盗之举。
若是其他下人，这事定不会有后来这许多波折。
可问题就出在，魏婆子是伺候苏朗月的人，也是苏家旧仆。
沈景和把人拨回流云阁翌日，这魏婆子便被沈长安送去了郊外的梨园安置，说是养病。
有了这一层纠葛，沈老夫人疑心生暗鬼，
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沈长安的算计：这婆子帮沈长安栽赃烟雨阁，沈长安让她回流云阁。
是以，无论沈长安来寿春堂说多少软话，这沈老夫人就是固执己见，觉得流云阁有猫腻。
这事，沈长安也的确辩无可辩，
因为，她也没料到，呈上那三两银钱的人，会是顶着弄玉院的磋磨给她送药材的魏嬷嬷。
沈景和昏天黑地忙了一天，黄昏时才回到府中。
他人刚下轿，就远远地瞧见薛管事正送完张郎中折返回来。
薛管事也是送完人，回来才瞧见沈景和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薛管事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了安。
沈景和微抬下巴，示意了下张郎中走的方向，抬眉问了句：“是安儿病情反复了吗？”
张郎中是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医，小病是断不去请他的，沈景和自然以为是沈长安病情加重了。
薛管事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回侯爷，大小姐没事！是老夫人心疾复发，半个时辰前昏了过去，这才去请的张郎中”
一听是寿春堂出了事，沈景和脸色一沉，
他也没闲心再听人禀报，刚刚还疲惫不堪的人，此刻却健步如飞朝着寿春堂的方向直奔而去。
自沈景和归家当日，在寿春堂和沈老夫人呛了嘴后，他心中有气，
虽拉不下脸去请安，可心底还是记挂着寿春堂的。
这几日厨娘也都按时给他禀报，说沈老夫人膳食进得如往常一样，他便以为沈老夫人身子康健，僵着没去请安。
所以，他乍一听心疾二字瞬间晃了神，也顾不得那点子面子了。
沈老夫人的心疾是生完独子沈景和后，坐月子时落下的老毛病，
老侯爷去世后，沈景和遍寻名医替母医治。
虽未药到病除，可这么多年保养得当，这心疾也从未复发过。
沈景和此时除了担忧，还有几分懊悔。
他想，他那日若不顶撞沈老夫人，也许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
春月本是奉了李姨娘之命，在门口远远地猫着等沈景和，
眼瞅着沈景和刚入了府，她正准备上去哭诉一番时。
结果她手边的礼都还未行完，沈景和的身影就在几米之外了，
她看方向，沈景和去的是寿春堂。
春月顿觉不妙，赶紧跑回院里去禀了李姨娘。
流云阁
自苏家仆人回了院中伺候，流云阁一改往常寂静的模样，
眼下虽临近子时，但院中依旧烛光闪烁，不断有低语声响起。
沈长安独自趴在松树底下的石凳上发着呆，她右手反复轻抚着树干。
苏朗月走了十三年，走时她还未满一岁，所以沈长安其实完全记不得自己母亲的音容笑貌。
府中苏朗月的唯一的一张画像，如今还挂在沈景和的书房里，她也不能时常去看。
今天李姨娘为了沈烟卓病倒一事，全是沈长安在背后推波助澜。
计划成功，本来该很开心，可这一刻，沈长安却无比思念亡母，有些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