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论功行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日子过得十分平静，沈漓日常出入于朝堂和军营，除了偶尔忙碌的时候会留在军营过夜，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早早地回了沈府。

    由于各试点处的财政和税务问题都得到了妥善地处理，新政很快在月澶国大面积落实。整个月澶国都开始用新币进行买卖交易，百姓的生活也方便了很多，为了更好地与邻国通商，许多周边国家也与月澶国达成共识，接纳用新币作为彼此的交易中介，月澶国内外都展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新政的顺利实施无疑给献王一派来了重重一击，这也导致不少隔岸观火的朝臣逐渐归附到皇帝麾下。按照庆功宴时的承诺，此次有功之人皆应论功行赏，皇帝一言九鼎，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对于聂春恒、纪丞相、郑青以及褚遂邕等人，不是升了品级，便是赏赐稀世珍宝，褚寒翊也因此受封左司郎中，官至正六品，属实也是很高的恩赐了。一众人中，唯独沈漓所得的赏赐最少，仅仅是黄金百两，锦缎二十。

    按道理来讲，沈漓随太子千里迢迢南下，为了新政的顺利开展鞠躬尽瘁，又负了一身的伤，险些连性命都交代了，本应得到最高的封赏，不料皇帝就这么草草地糊弄过去了，朝中许多人都对此表示困惑，私底下都在窃窃揣度着圣上的心思，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了“功不抵劳”的说法。

    这一传闻显然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说沈漓功劳大，他却没能给到名副其实的封赏，言明了就是说皇帝令行不智。这样的话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震怒：“因为区区一个沈漓，这帮人倒是质疑起朕来了，想让朕赐他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朕把这龙椅赐给他吗？！”

    虽然传言并非出自沈漓之口，但却是和沈漓脱不了干系，皇帝断不可能怀疑是自己的决策有问题，自然就把这笔账算到了沈漓的头上，下令免了沈漓的早朝，让他在家里待着。

    沈漓因为此事，多次想要求见皇帝，却屡屡被皇帝拒绝，面对与沈漓亲近的几位大臣皇帝也一律闭门不见，就连皇后也受到了牵连，一个多月，皇帝愣是没有踏足福宁殿一步。

    陈婉儿也为此事忧心，连着好些天寝食难安。为了不让陈婉儿为自己过于焦虑，沈漓索性遂了皇帝之意，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

    “将军自始至终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怎能因外人的离间，便在心里定了将军的罪呢？连个辩白的机会也不肯给将军，这可如何是好？！”陈婉儿皱着眉头在屋里踱着步，叹道。

    沈漓侧卧在榻上，优哉游哉地往嘴里塞着一个又一个紫葡萄，“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摸得清楚的，你就放心吧，你夫君我这一身本事可不是白练的，等陛下气消了，仍旧会用得上我的，你啊，就当陛下给我放了个假，在家好好陪陪你罢！”沈漓看了看陈婉儿，故作慵懒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欲行不轨之事”陈婉儿话犹未尽，被沈漓拦腰搂在怀中，“好啦，你呢，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为这些事儿操心了。”

    陈婉儿勉强地抿了抿嘴，挤出一个笑容来，“罢了罢了，只要你平平安安便可。”嘴上这么说着，但陈婉儿心中总有些不太平，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呢。

    朝中有人上报，说原驻守燕川的将领突然得了重疾，燕川军营群龙无首，燕川乃边陲之地，也是通商要塞，须得立刻派人值守。

    皇帝思来想去，不知道派谁值守比较合适，正为此事伤脑筋，一旁伺候的李公公替皇上出了个主意——“奴才觉得有一人选倒是合适。”

    “哦？你说说看！”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抬头询问道。

    “国舅爷沈漓沈将军。”李公公凑到皇上跟前，替皇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沈漓？”皇帝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是呀，陛下您想，沈将军本就是跟着您从燕川过来，对燕川的地形、局势都十分清楚，他去不是少去许多麻烦吗。何况”李公公欲言又止地打量着皇上。

    “何况什么？”皇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脸玩味儿地侧目看了他一眼。被皇帝这么一看，李公公有些心虚，握茶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说！”皇帝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耐烦地催促道。

    李公公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何况宫中闲言碎语惹得陛下您不痛快，不如”

    “不如就将他放得远一些，免得碍着我的眼。”皇帝微眯了眯眼，接过话。

    皇上这话说得直白了些，虽然李公公是这么个想法，但沈漓的位份毕竟还是在那，他一侍从，还是不敢如此造次，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跪倒在地，解释着：“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居高临下地瞅了他一眼，道：“起来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沈漓的确是个不二人选。况且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他去，你去给朕拿笔纸来！”

    李公公抬眼看了看皇上，见皇帝面无怒色，这才站起身来，忙去取了纸笔来。

    沈府中，沈漓刚与陈婉儿用过午饭，便见到李公公带了一行人进了门来，起身迎了过去。“公公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沈漓抱拳，客气地问道。

    “咱家是替陛下传旨给将军，请将军接旨。”

    陈婉儿与沈漓齐齐跪下听旨，陈婉儿脑中正琢磨着，就听李公公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燕川将首顾长风身患重疾，暂无法身兼其职，然军中不能一日无主，特遣护国将军沈漓前往，协助顾长风处理军中事务，即日启程！”

    什么？又要走！陈婉儿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身子支了支，没等开口，被沈漓握住手。两人相视一眼，沈漓面色沉稳地对她点了点头，转而说道：“臣沈漓遵旨！”说罢，起身接过李公公手中的圣旨。

    “辛苦国舅爷啦！”李公公笑着道，吊梢的眉角弯成了一道月。

    待李公公离开，陈婉儿急切道：“将军刚才为何要拦我，陛下明知你南下受了那许多伤，如今这才过了多久，便又要你去往燕川那苦寒之地。纵然有那些流言蜚语，可是也并非是你之过，陛下此番抉择，难道不是将你贬黜吗？”

    “燕川之事，我已有所耳闻，江山之主，身为人臣，必当誓死效忠。陛下既然做此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只是又要苦了你，独自守在这将军府里。”沈漓紧紧握着陈婉儿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说道。

    “将军为国为民，这我都清楚，可是这燕川气候变化异常，你这一身伤可能受得了！而且燕川与长安隔山涉水，不知道将军又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陈婉儿苦涩道，一想到沈漓这一去又不知归期，心中有些憋屈，眼泪竟不自主从眼角滑落下来。

    看着陈婉儿眼眶通红，娇滴滴的样子，沈漓心也软了，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陛下说了，只是暂代顾将军处理军中事务，应当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燕川那个地方毕竟我也待了许多年，自然能适应，想来这或许也是陛下派我前往的缘故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再让你担心。”

    “那将军一定要早些回来！”陈婉儿依偎在他胸膛，抽噎道。

    “好！我答应你！”沈漓轻抚着陈婉儿的脸庞，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随着沈漓的离开，宫中的那些风言风语也随之散去。没有沈漓在跟前晃，皇帝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终于又再去福宁殿看望皇后了。皇帝与皇后倒是恢复了往日的琴瑟和鸣，只可惜陈婉儿与沈漓却成为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陈婉儿不禁感慨，或是风光，或是败落，不过都在那位的一念之间罢了。不管沈漓说辞如何，皇上实则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吧。任沈漓一腔热血，水里来火里去，终究还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他想往哪使就往哪儿使，他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如今门庭冷落，陈婉儿倒也落得个清净，不用陪沈漓去各位大人家应付，也鲜少往宫内走动，就安安稳稳地留在沈府，弹弹琴，看看书。

    沈漓一入燕川境内，便派人传信回了长安，这一次，他也记得给陈婉儿写了一封信。信中虽然没有什么浓情蜜意，但字字句句都温暖了陈婉儿寂寥的心。两地相隔，最盼望的就是对方的消息，沈漓这次也算有心，时时刻刻记挂着陈婉儿。知道陈婉儿会为他担心，便在信中将自己的情况一一做了详述，还叮嘱陈婉儿要记得按时吃饭，早些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