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良娣的弟”
“我没事，我在这儿将就一晚上无碍的”牛观音丢下手中的衣服，跑到一堆柴垛子后面，正想说他睡在那里，却一眼看到了从女孩儿屋中搬出来的那床被子正铺在一堆芦苇秆上，原来沈良娣早就准备好了要睡这里。
牛观音心中不是滋味儿，又坐回原位继续搓衣服，他又重申了一遍：“沈姑娘，一会儿你还是回你的房间睡吧，你爹娘不会知道的，我一个大男人，又常年在外面，躺在地上就能睡着，睡在这里也没关系的，可你不一样，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良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只说：“公子，你是个好人，不知公子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牛观音。”
听到牛观音的名字，沈良娣笑了起来，“难怪公子有一副菩萨心肠。”
牛观音很想解释自己名字中的观音只是和观心差不多的词语，可是想想这样给一个小女孩儿解释她也不一定能听懂，便作罢。
“沈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要干那么多活儿啊，你爹娘呢，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怎么没见到他啊？”
“我爹跟我捞完鱼之后要跑到很远的镇子上去卖钱，我娘也得绣一些有用的玩意儿拿去卖，攒的钱得给我弟弟治病，所以家里剩下的其他活儿都得我去做。”
“你弟弟得的什么病啊？”
“我也不知道，我弟弟天宝出生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我爹娘十分宠爱他，可是长大一些他经常摔家里的东西，有时候还爱打人掐人。”沈良娣将衣袖提到自己的胳膊处，上面有几处乌紫，是新伤，看得出来下手的狠重，
“有时候天宝见着畜生也不高兴，别看他小，只要他能拿起工具，他就非要把看到的鸡鸭打死不可，八岁的时候他还掐死了一只猫，上个月天宝还差点儿把隔壁家李婶儿的孙子给捅死了，所以我爹娘就不让他出去了，一直待在家里，你晚上来的时候他已经玩儿累了，睡着了。”
沈良娣看着牛观音手中的动作，犹豫了许久还是对这个唯一对自己友好的陌生人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村里人都说他是我娘生的恶胎，可我爹娘都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克弟弟，他们常常让我跪在佛前赎罪，我跪了那么多年，弟弟也没能好起来，这些年我爹娘终于愿意听别人的话要带弟弟去治病了，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实在是太穷，公子，听你说去过很多地方，那一定见多识广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才让我弟弟变成这个样子的？”
牛观音此时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他看着沈良娣的眼睛说道：“不，沈姑娘，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很好，你弟弟成为那样也并不是因为你克他，而是你的父母对于他溺爱造成了现在的性子，而且我听你的描述，你弟弟的病与书中描述的有一种特征的人十分相似，这种人生下来就十分冷血，并不会感知旁人的情绪……”
“那我弟弟的病能治好吗？”
牛观音摇摇头“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
沈良娣刚坐直的身子又坍了下去，神情沮丧的说道：“其实天宝他从小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我爹娘都会尽力去满足他，他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越长大性子越是暴躁。
他的身体长的很快，脾气也随着疯长了起来，他有时还会对我动手，有的时候我说了令他不满意的话，他的眼神马上就会变得凶狠起来，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了，即使他对我动手，爹娘也只会站在他那边，所以每次察觉到不对劲我就只能跑，跑到水对岸的山洞里躲着，每次回来的时候又会遭遇爹爹的一通责骂，可是看到天宝那个样子，我总怕有一天他会把我也像那只小猫一样掐死。”
沈良娣说完开始抹眼泪，牛观音把自己的手帕掏出来递给沈良娣：“你爹娘着实有些太过偏心了，明日，我去劝劝他们，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弟弟若真像我以前看到的书中描写的那个人一样，那多半就是天生就出了问题，这样多半是没法治了，若不让你爹娘对他的行为加以规范，日后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牛观音光是听说心中便已生出许多气愤出来。
他将盆里最后一件衣服捞出来使劲儿一拧，水就哗啦啦地滴了下来。
晾衣服的时候，沈良娣又试探地问道：“公子，你明日能不能在我家多待一日？”
“为何？”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想我明日去那湾里捉一条鱼炖了给你吃。”
牛观音心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答应了：“那好，沈姑娘，那等我吃了你的鱼再走也不迟。”沈良娣转眼又高兴了起来。
牛观音心笑这沈姑娘真是小孩子心性，自己过得那样苦，说起委屈的事情的时候马上涕泗横流，又因为自己答应了她的话，马上高兴地笑成了一朵花儿。
牛观音执意让沈良娣回自己房间睡，而他则坐在芦苇秆上背靠着墙，裹着被子，准备熬过一晚。
事实证明他真的在哪里都能睡着。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整个人已经倒在了芦苇秆上，蜷缩着身子。
牛观音伸了个懒腰出了柴棚，一眼便见到一个长得很壮的男子拿着一个树枝在院子里胡乱地比画着。
而旁边坐着沈母一边忙着手中的针线活儿，一边时不时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一眼“耍杂技”的男子。
“早啊，大嫂！”牛观音向沈母打了招呼。
许是昨日没有看清楚，沈母又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你醒了，那堂屋中放着饭，你自己去吃吧，我们都吃过了！”
“好！”牛观音看了两眼男子，也许这就是沈姑娘说的弟弟吧，可又有些不敢确认，毕竟这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甚至能赶上沈父了，面容也不似孩童那般，反倒是三角眼下的目光像野兽般随时随地准备进攻猎物，牛观音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赶紧挪开视线，进了沈母所说的堂屋，也就是他昨晚看到的供奉着佛像的屋子。
“对了大嫂，沈良娣那孩子呢？”
“她一早便和她爹去卢华渡打鱼了”
“噢”知道后牛观音才心安了些。
牛观音刚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沈天宝就跟了进来。
“诶，你是沈天宝吧，你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