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拆穿戏码
牛观音也像是个没眼色的,继续烹油加火,“可是我听说赵公子一向欣赏的是裴公子,怎得会去樊公子的房中呢?而且那日我明明记得赵公子是与裴公子相约的呀!”
这下是彻底把赵老爷子点燃了,“是不是你们两个杀了熙常?”
裴京洛拉着樊振翊跪到赵老爷子面前:“大人,此事的确不是我们干的,赵公子一向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会恩将仇报呢?大人若要问罪的话就将我的命拿去好了,可不关樊相公的事情呀,请大人饶了他和龙吟宫吧!”
“哼,你等卑贱之人怎配换我儿子的性命,我这就上书给陛下让他抄了你们这污秽之所!”赵老爷子说完一时力竭瘫坐在椅子上,其家眷各个都吓了一跳。
牛观音跳出来继续加码:“赵老爷子,其实你应该问问裴公子为何会如此怨恨你的儿子,以至于到了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他杀死?”
裴京洛脸色骤变,转头质问牛观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我以为这人怎么可能也不会是你杀的,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怎么能够做到呢?实际上恰好是我的思路陷入了误区,我与裴公子在一起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一直在与我聊天,当扶意公子进来的时候看到尸体自然有我这个证人在场,有我为他作证,辩明清白,而裴公子也恰恰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的,肯定是有人杀了赵公子之后将尸体放进他的屋子里来栽赃陷害他,实际则不然”。
裴京洛听着他的言语面色越来越苍白。
“裴公子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必须有这么一个证人在场,无论是我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只是恰好让我这个倒霉的碰上了而已,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常人都会想到的,
&39;一个人怎么会将死者放在自己的地盘来洗脱嫌疑呢?他必然是遭人陷害的&39;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在用极其隐蔽且常人难以做到的手法杀死死者,并且这种手法必须在证人面前实施,也就是我。”
裴京洛反驳:“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承认是我们龙吟宫没有能力查清凶手,我也愿意为赵公子死在我的房间负一定责任,但并不代表我会任你随意污蔑。”裴京洛这话说得期期艾艾,柔中带刚,落在牛观音的眼里颇有一副扮可怜的样式,牛观音看了一眼堇昭他竟没有因为裴京洛话语中的那僭越的话语而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这倒是令他挺奇怪的。
“既然你说我没有证据,那我们不妨从一开始说起吧,我和你相约的时间是昨日的戌时,我当时排队和账册上我都有留意过,我后面的那位是赵熙常公子,他与你约定的时间在戌时和亥时之间,据我了解,你们亥时过后就不再接客了,那么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赵公子是你昨晚的最后一位客人,你想要杀他又想要洗脱嫌疑,那在我出现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记得在扶意公子带我刚到庭院的时候灯一开始是亮着的,但我们的脚步刚踏进庭院一步,你屋中的灯立马就熄灭了,扶意公子提醒你我来了,在他离开过了好久你的房门才打开,那么我请问这段时间你又在干什么呢?”
“我不过是因为招待前一个客人有些累而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罢了,至于没有很快来开门,不过是在更衣而已。”裴京洛的这个理由也还算是妥帖,看样子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牛观音也马上有了应对之策,“既然如此,那公子这衣服想必穿得很慌乱吧?不然也不会在窗户被风吹开的时候再去整理衣服!”
牛观音的话令其他人一头雾水,裴京洛却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牛观音观察得会那么细致。
“赵老爷,你还是找人看看他胸前的伤口吧!”
赵老爷子将信将疑地命令刚刚那个小厮:“你,去将他的衣裳扒开!”
“是!”
裴京洛被展示在众人眼前,果然,他的胸前有被抓挠过的痕迹,还有一片乌青,像是被什么撞过或是用力揪过,赵老爷子这下彻底是相信了牛观音的说辞“牛公子,你怎知他身上有伤?”
“这伤口就是你儿子死前挠的,因为……我在他的指甲上看到了残留的血痕,裴公子,你承不承认?”
裴京洛见再也掩盖不住了,只得磕头认罪:“赵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了,都是我做的,我愿意偿命,还请赵大人饶过其他人。”裴京洛声泪俱下。
赵老爷子捡起刚刚那把扔在地上的观音坐莲软剑指向裴京洛,准备了结了他:“你个下贱坯子,杀了你也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他手中剑伸出去的时候被人挡了一下,没有结果裴京洛,倒是刺中了樊振翊的肩膀,他跪在赵老爷子面前低声下气地哀求道:“请大人饶过裴相公,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与赵公子的恩怨,人是我杀的,请杀了我吧!”牛观音有些惊了,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了?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去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啊。
“不,大人,这一切与他无关!”裴京洛试图推开樊振翊,可是樊振翊却纹丝不动。
裴京洛开始卖力地磕头,就连牛观音看着也不免动容,虽然他能推测出是裴京洛杀害了赵熙常,可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裴京洛像是早已接受了现实,笑着说道:“小衣,自从我做了这件事,我就做好了这样后果的准备,但我不后悔,我这辈子从没有这样肆意地恨过一次,永远都是在隐忍,隐忍,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只是对不起你了,小衣。”
也不知从哪里抽出的佩剑,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抹了脖子,血液在牛观音的眼前喷涌,这一瞬间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做出何种反应,只是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形容僵木。
樊振翊听到后面的动静,立马就起身去扶裴京洛,裴京洛像没了气息的蝴蝶,翩翩坠落下去,这似乎彻底惹怒了樊振翊,他竟用一个极快的动作抢过前面赵老爷子手中的剑向牛观音刺去,赵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有些懵,周围的家眷们个个吓得惊叫不止。
牛观音四肢被绑住了,这一剑下去必死无疑,他的心快要蹦出来时,一旁的奚川却一掌弹开了樊振翊,挡在牛观音的身前:“樊振翊,你干什么?”
“奚川,你为何要站在他那边,他害了阿顺……莫非是你将事情告诉他的?”樊振翊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嘴上却露出自嘲的笑,“阿顺,原来一直想害我们的都是自己人!”
很快院子里围满了人,樊振翊也被制服了。
牛观音仍是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只是定定地跪在那里,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耳朵里响起樊振翊声嘶力竭的哭声,他挣脱了那些人的束缚,踉踉跄跄地扑到裴京洛的身边,他脖子上的血还在一汩汩不断地往外涌。
仿佛不把血流干就不罢休似的。
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没有一个人去管,他们都呆住了。
只有樊振翊,他像是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他用自己的袖子去捂住出血的部位,可是很快,那黑色的布马上变得颜色更深了。
“阿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冬夜里受伤的狼用最后一口气发出的声音。
樊振翊的泪滴落在裴京洛的脸上,裴京洛在最后痛苦地抽搐了几下,最终气息绝了,脸上还保留着最后那一抹笑,只是那笑容让人看了难免让人不寒而栗,其中没有一丝快乐的滋味,反而是悲凉苦涩的感觉。
“为什么?这世间仇怨那么多,受害者向施害者报仇,施害者反变成受害者,成为正义的一方,赵大人,你只知道我们杀了你的儿子,却不知我们为何杀了你的儿子,凭什么人人都可以伤害我们这些人,却不许我们做出反击之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