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飞卢踏雪泥

    “嗒，嗒，嗒……”

    冰冷的马蹄铁不断地敲击着地面。前方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被白雪覆盖的山岭。

    好多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白雪了。桥玄机搓了搓手。过去两年自己在南洋避祸。再往前那几年一直在沿江一带，那里的冬天并不常下雪。再往前就是那年去光明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

    那一年，两位兄长接连去世，母亲也在悲痛中病亡。悲愤之下，他辗转找到了毒手药王尹蘅，求尹蘅带他加入明教，为家人报仇雪恨。

    然后他就在光明顶见到了那个倔强的小姑娘……不过，这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绝无可能。

    短暂休息之后，他又继续策马前行。

    “嗖——”

    一道银光从桥玄机身边闪过。桥玄机听风辨形之技已臻化境，身子稍稍一侧，那柄飞刀便贴着桥玄机的衣襟飞了过去，刀柄直接没入坚冰之中。

    白马受惊，霎时间停住了脚步。

    然而这只是开始。前方的雪地上，八个黑点迎面奔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八个黑衣武士各自骑着一匹黑马，向着桥玄机径直而来。桥玄机心呼不妙，右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桥爷，许久不见了。”为首的武士对桥玄机笑道。

    桥玄机扫了一眼这几个武士的脸，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来路。

    “你们主人既然要你们来取我性命，又何必假惺惺地多话？”桥玄机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在雪地上一挑，一片雪雾便向着八人飞去。

    八人眼见这雪雾来势非同小可，显然暗蕴上乘内力，便不敢怠慢，立刻策马散开躲避。其中三人跑得略慢了些，顿时被雪雾击中脸颊，随即昏倒在地。

    其余五人将桥玄机围成一个圈，每人双手各持一把长剑，向着桥玄机攻来。这路剑阵共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因而名唤梅花剑阵，是天山派的拿手好戏。

    桥玄机也毫不示弱。他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雪光与剑光齐飞，在周身形成一道剑光屏障，当真是水泼不进。那五人的梅花剑阵变化虽多，但一时也奈何他不得。而桥玄机则耐心地寻找五人剑招中的漏洞。

    忽然，只听得“丁”的一声，一根金针击中了桥玄机的长剑。

    起初，桥玄机对此不以为意。那枚金针来自于先前被雪雾拍晕的三人中的一人。那人本就被雪雾所伤，这一枚金针更是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力气。金针飞出后，那人又再次晕倒。

    然而桥玄机渐渐地觉得不对劲。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在纵横的剑气中飘散开来。这里是冰天雪地的北国，怎么会有兰花呢？

    桥玄机熟读《毒经》。他深知这一切没有别的解释——那根金针上提前喂了“幽谷连珠”之毒。金针与长剑撞击之后，毒性便会快速挥发。由于自己和五人缠斗正酣，气血流动速度加快，吸入“幽谷连珠”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显然，那发金针的人宁可牺牲五个同伴的性命，也要杀了自己。可见他们的主人在派遣这八人出发的时候，取自己性命的决心有多么坚决。桥玄机不禁苦笑，原来欲望真的可以将人性吞噬得无影无踪啊。

    桥玄机快速地瞄了周围一眼。那五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眉心渐渐涌起一股黑气，手上的剑招也越来越绵软无力。不过，桥玄机猜测，自己的情况恐怕也不好到哪里去。

    不多时候，桥玄机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酸，内力也越来越难以为继，眼前也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的金星。

    桥玄机屏气凝神，左手掌中积聚起最后一波内力，然后在周身画了一道圆弧，内力便向着各个方向迸发开来。这一招“玉碎昆岗”极为冒险，倘若这最后一击不能将五人尽数击倒，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依旧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很快就会被这五个不要命的武士耗到精疲力竭，最终吸入大量“幽谷连珠”而死。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五位黑衣武士被桥玄机的内力震开。他们喷出的鲜血在这片无垠的白雪地上画出了一朵梅花的图案，红得惊心动魄。

    桥玄机大口地喘着粗气。“幽谷连珠”让他眼前金星直冒，周围的一切事物几乎都难以看清了。他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粒九花玉露丸吞了下去，毒性才稍微有所缓解，视力也恢复了些。

    白马早就死于剑气和剧毒。他拄着剑鞘，艰难地向南边一块大石走去。他需要尽快离开这片沾染了“幽谷连珠”之毒的雪地，然后坐下来好好运功。

    但这“幽谷连珠”毒性非同小可，每向前走一步，他眼前的金星似乎就又多了一些。

    忽然，他眼前多了一片青色的影子。他心中一惊：莫非对方还有人来？自己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了。

    然而那个声音令他平静了下来：“桥大哥，你……还好吗？”

    他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立刻松弛了下来。他喉头涌上一口热血，顿时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