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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巢风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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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玄机洗漱更衣完毕,在轩中坐定寒暄后,他开门见山:“这次属下来杭州,是因为发现了圣火令的线索。”

    韦青鸾也是一愣。她记得祖父说过,圣火令是明教的圣物,为历代明教教主所有。几百年前明教从波斯传入中土时,刻着明教戒律的圣火令也跟着经书传了过来。

    两年前安庆大战,明教义军损失惨重。杨教主被捕身亡,而那十二块圣火令从此后却不见踪影。杨教主身亡后,接任的余彦之教主也曾多次派人寻访,然而均毫无线索。

    “哦?”韦渡眉尖微微一颤,“什么线索?”

    桥玄机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右使请看。”韦渡打开信封,里头是两张信纸,上头用红色的印泥印着些稀奇古怪的蝌蚪文字。

    桥玄机说道:“属下在安庆做百夫长时,手下有个小兄弟姓夏。安庆城破后,他去巢州投奔亲戚,亲戚在一个财主家做长工,他脑子机敏,就在这东家开的当铺里做了学徒。”

    “所以这位夏小兄弟在巢州当铺见着了圣火令?”韦渡问道。

    桥玄机点头:“大概十天前,夏兄弟在当铺见到一个渔夫,手上拿着一块令牌,很像是圣火令。当时,那当铺中除了夏兄弟之外,其余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个黑木牌子,没什么了不起,也不值几个钱,所以就让渔民把令牌带回去。只有夏兄弟在安庆时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圣火令,因此知道大概的样子。”

    “所以他把圣火令偷出来了么?”韦青鸾问道。

    “那自然是不行的。”韦渡摇头,“他是经过亲戚介绍去的,要是他被当铺发现手脚不干净,东家肯定会让他全家扫地出门。”

    桥玄机道:“不错。而且那位夏兄弟年纪尚小,只有十五岁,也不会多少武功。所以,他就假装不经意将渔夫带来的令牌打翻到印泥上,然后借着清洁的由头,偷偷地将令牌上的图案印了一部分下来,也就是这两张信纸上的图案。夏兄弟说,他自己没法确定这令牌是不是圣火令,所以托我向上汇报此事。”

    “那这渔夫是如何拿到圣火令的?”韦渡问道。

    “夏兄弟将此事告诉了属下,之后属下便想法子找到了这位渔民。原来,他在柘皋河附近打渔时发现了一具淹死的尸体。尸体身上有个包裹,里头有金银珠宝若干。那渔民心想,自己一个渔民,若是拿着金银珠宝去当铺抵押,未免引人注目。于是,他就从包裹中挑选了最不起眼的几样去了当铺,其中就有那块牌子。这就被夏兄弟瞧见了。”

    “那现在这块令牌在何处?”韦渡问道。

    “据那渔民说,他从当铺回来之后,就把那块牌子丢在家里当烧火棍用。当晚他们村里有人办喜事。他有个远房亲戚是粮船帮的,懂些阴阳之术,见了这牌子之后就说这牌子与他的风水不合,不可留在家中,否则会带来祸患。那位远房亲戚说自己可以做法消灾,然后就以这为由头,拿走了那块牌子。所以属下猜想,粮船帮的人也在找圣火令。”

    “好。”韦渡沉吟不语。

    少顷,韦渡抬起头来:“据说圣火令上刻的是波斯语,内容是明教的戒律。但波斯语这东西,如今教中并没有多少人会。我也很难仅凭这些拓印来判断那天夏兄弟所见到的是不是圣火令。况且,粮船帮在江淮一带势力不小,不宜强夺。”

    “那依韦右使之见该如何?”桥玄机问道。

    “圣火令乃历任教主之物。所以,此事非得汇报余教主、由他来做定夺方可。”韦渡道,“此事我们无权决定。”

    “那如今余教主人在何处?”桥玄机继续问道,“属下可以去找余教主汇报。”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韦渡淡淡地说,“我自会将你说的东西汇报给余教主。”

    “是。”桥玄机微微颔首,“属下僭越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韦家同时收到了两份情报。

    其中一份情报是,粮船帮在长江中下游一带广发英雄帖。内容也很简单:粮船帮新近得了两枚圣火令,邀请天下英雄于九月初三来到粮船帮位于巢州姥山岛的总舵,一边赏菊吃蟹,一边饮酒观令。

    “这粮船帮可真奇怪。他们拿了圣火令,为什么要办什么观令大会?向大家炫耀么?”韦青鸾撇了撇嘴,“而且江湖人士里头不少都是大老粗,可未必有赏菊吃蟹的雅兴。”

    韦渡轻轻“哼”了一声:“想来是粮船帮手中有圣火令的消息走漏了风声,有其他人找粮船帮要圣火令,而且还不止一个。粮船帮谁都不想得罪,就干脆办个观令大会。到时候谁有本事谁就来抢。”

    另一份则是余教主的回信。信中道圣火令虽为明教圣物,但眼下教中人手短缺,还有更为紧急的事务,因此圣火令一事可以日后再议。

    祖父叹了口气,然后将信收了起来,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提关于圣火令的事。

    然而,韦青鸾却是少年人心性。她想,自己练了十几年的功夫,祖父总说自己练得不错,但只要自己一直不出闺阁,那这一身好功夫就没多少用武之地。既然巢州有这个英雄大会,那自己为何不借此机会跟江湖上的人切磋切磋呢?

    想到这里,韦青鸾有些激动起来。

    从前在光明顶的时候,明教每月都会有专为十四岁以上的少年人举办的比武大会,无论身份位阶都可以参加,从而为明教选拔人才。韦青鸾从小就想去那里出个风头,可惜年龄不够。后来韦青鸾年龄够了,结果明教搬迁了,比武也不办了。真是好生遗憾。

    她在祖父的桌上留了一封书信,之后便悄悄扮作书生模样,马不停蹄地向巢州而去。

    这日正是中秋,她刚到巢州城西南,便向一船夫打听去姥山岛的事。那船夫问道:“公子去姥山岛所为何事?”

    青鸾笑道:“小生前些日子读了几首赞颂姥山岛风光的词,所以便来了。”

    船夫摇头道:“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念书人写诗就欢喜夸大其词。还有,公子来的时间真不巧,昨个粮船帮的人就跟我们所有人发了话,说是中秋节之后、九月初五之前,凡是没有请柬的客人,一律不得载他们下湖。公子要是诚心想来看姥山岛,不如等春上再来。”

    “什么请柬?”青鸾装作浑然不知,“粮船帮又是什么?”

    船夫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道:“粮船帮是我们江淮这一带最大的帮会,以漕运为业。我听说粮船帮召集了一群会武功的江湖人去姥山岛上,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公子你是个文雅人,又是外地来的,遇到那帮凶巴巴的人,只怕讨不到便宜。”

    “唉,”韦青鸾假装叹气,“好不容易大老远地来了,要是就这么走了多可惜呢?要是能远远地看上一眼,那也是好的。”

    那船夫便道:“公子要是想远看姥山岛,最好的地方在中庙。那边到姥山岛只有五里水程,天好的时候,岛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中庙也不难找,沿着巢湖北岸一直往西头走九十里,看到湖边一个四层高的大庙,那就是了。”

    “好,多谢你。”韦青鸾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却在暗骂,粮船帮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开观令大会。

    韦青鸾沿着巢湖北岸缓缓西行,一路上又向不少船夫打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回答:从中秋节到九月初五这二十天之内,没有粮船帮的请柬,谁都不许进湖。粮船帮在江淮一带颇有势力,巢湖又是他们的大本营,因此所有船家均不敢抗命,无论青鸾如何抬价。

    第二日到了中庙,姥山岛遥遥在望,而粮船帮的人也看守得更严。青鸾将马拴在远处的树上,然后悄悄地潜到路边树丛中。只见中庙旁湖岸上站着数十个蓝衣人,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上船人的请柬。

    除此之外,离湖岸不远处还用渔网拉了一个简易的闸门,只有打着粮船帮旗帜的船通过时,闸门才会拉开一个口子。如此看来,泅水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青鸾心中暗暗懊恼。自己的青云步法还只练到第六层,若是自己练到了第七层,这五里的水面怎会难住自己?教主也真是的,也不在信里说明请柬的事情,自己只能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跑过来。

    如今看来,只有去稍远的地方再看看,说不定那边人少些,自己就可以泅水上岛。

    她正准备掉头往回走,忽听见渡口有人道:“方香主要的五百盆秋海棠到了。”声音有些耳熟。她定睛一看,一人骑马从东而来,那人的身形音色都像极了桥玄机,只是五官全然不同,想来又是戴了易容面具。

    “怎么回事?”粮船帮中一个戴红头巾的人叫道,显然是这群人里领头的。

    “这位大哥,”那人道,“小的姓花。前些日子方香主在小的手上订了一万盆各色花卉,说是九月初二之前送往姥山岛。但从中秋节那天开始,巢湖边的船都不肯再下水,小的只好到这来碰碰运气了。”

    听了这话,粮船帮中一阵骚动。韦青鸾耳力甚佳,听得粮船帮中有人说道:“原来这人就是花老板。我听人说,这次赏花会所有的花都是从他家买来的。”

    另一名帮众却道:“啧,那可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他一分钱没要、主动要送给咱们的呢?咱们粮船帮在江淮一带是什么地位?他一个小小的商人,有这么个机会,可不得巴巴地讨好咱们方香主?”

    红头巾拱了拱手:“原来是花老板,失敬了。请问花老板可带了单据?”

    花老板从马上跃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单据在这儿,请您过目。”

    红头巾打开信封,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方香主的字。那花什么时候到?”

    “一会儿就到,这一批是五百盆秋海棠。”花老板将马拴在一边树上,“小的在这儿先歇一会。”

    花老板绕过树丛,忽然用传音入密说了一声“韦姑娘”。韦青鸾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那人将脸上面具掀开,果然正是桥玄机。

    韦青鸾见是老熟人,不禁放下心来:“这人武功不低,又跟粮船帮之间有生意,说不定跟着他后头便有办法混上岛去。他也是来拿圣火令的么?”便对桥玄机拱手作揖笑道:“花老板可真是财星高照。”

    桥玄机笑了笑,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然后又戴上面具低声道:“不,韦姑娘才是财星高照。每次见到韦姑娘,在下都有大钱赚。”

    接下来的几天,桥玄机每天都带着几百盆花上岛,韦青鸾也都混在其中,顺便刺探岛上地形。如此到了九月初二,一万盆鲜花清点完毕。

    到了晚间,二人搬完鲜花之后,桥玄机正欲回船离岛,韦青鸾却牵了牵他衣袖:“那明天呢?咱们还上岛吗?”

    “明天是英雄大会的正日子,都是些江湖人士打打杀杀的。我只是个花老板,就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桥玄机笑道。

    “我想凑这个热闹。”韦青鸾狡黠一笑,“下午在渡口搬花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南边的浅滩上搭了个台子。我听他们说,明天那边要办一个比武,最后赢的人就能拿走圣火令。”

    桥玄机环顾四周,见无人盯梢,便用传音入密问道:“是不是余教主让你来偷圣火令的?”

    “不是。”韦青鸾摇头,“我只是听说了粮船帮要办英雄大会的事情,就跟祖父说自己想游山玩水,然后就自己跑出来看了。我就只是想比武,看看自己的功夫到底练得怎么样,顺便再看看圣火令是个什么东西。”

    桥玄机看着她清秀的脸颊,觉得有些恍惚。这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岁,武艺已经相当不俗,但毕竟没有江湖经验,就敢孤身入虎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十来岁就离开家出来闯江湖了么?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小(事实上,如今自己也只不过比她大两岁),只觉得自己要赶紧学好武功,要杀坏人,要给兄长报仇,要给母亲出气,要获得父亲的欢心。

    “好吧,明天我同你一起去看看。”桥玄机微微叹息。这小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还真是怪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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