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远行
少年此刻满心愧疚，想起之前暗暗腹诽前辈穷酸，羞愧难当之下又是给齐东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过少年若是知道齐东海是如何腹诽青松子以及自己的师尊，心中绝不会有这愧疚之感。
储物袋这些灵石与灵宝，足够少年修行至筑基圆满，能否进阶金丹境，便要看个人机缘造化了。齐东海觉得以少年的资质，应该有着三四分可能。
齐东海领着少年往山中走去，韩山玉简中留了集合地点。本是为了掩人耳目选在了城外，如今但是方便了齐东海，不然他还要想着如何入城。
集合地点崎岖难走，为了避开东山盟眼线，齐东海只能徒步赶路，加之要带着少年，速度慢上许多。齐东海不由感叹，怎么每次会合他都得往山沟里钻。秘境那会是，如今亦是。
何日能威风八面，正大光明的聚在一处，不要每次好似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东海心里郁闷，不过片刻后想到罗师兄储物袋百来块中品灵石，七件玄级灵宝后，心里终究还是乐开了花。
杀人放火金腰带，还是这般来钱快。这些大宗弟子真是富得流油，区区一个金丹后期，身家犹在自己之上。若是多抢上几人，发家致富近在眼前。
齐东海心里火热起来，盘算着待会要不要先抢了韩山，这小子看样子也是身家不菲之人，还有他祖父，元婴中期，当了这么多年东山盟副盟主，积累肯定丰厚。还有那头黑豹，金丹皮肉应该都能卖上好价钱。
群山深处，先一步到达汇合地点的韩睿等人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修炼之人寒暑不侵，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只当是近些日子为了遗迹之行思虑过度，方勉强压下心中不安。
少年走的艰难，重伤未愈，身子很是虚弱，但却不见叫苦，咬牙费力跟上齐东海的脚步。齐东海暗暗点头，散修若没这股狠劲，那是没有一点可能与宗门弟子比较。
如此行了半日，见远处山头好似一头蹲伏猛虎，齐东海仔细对照一番后，挥手示意少年停下，“休整片刻，前头便是到了。”
少年依言停下调息，如此半个时辰，少年恢复了大半元气，齐东海见只有十几里地，少时便领着少年继续赶路。
山林中，小心戒备的韩睿神识捕捉到齐东海二人，回首对着韩山等人道：“准备出发了。”
话音刚落，远处齐东海便带着少年从远处密林钻出，朝着这边而来。
韩山立时迎了上去，隔着老远便听见他爽朗笑声，“道友好手段啊，连太一门亲传都不是道友几合之敌。”言语中有着几分情真意切的羡慕。
“还是别提了，此番捅了大窟窿，日后我可不得安生了。”齐东海一脸担忧，不过有几分真假只有他心里清楚。
韩山走上前来，听闻此话，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道友无须担心，这严州这般大地界，太一门再是势大还能遍寻每一处不成？他莫无邪可没这么大面子。”
齐东海有些愕然，听着这真诚话语，一时间也是有些吃不准。原以为双方会勾心斗角，彼此算计，如今看来，还是有着几分坦诚。
不过齐东海心中戒备不曾减少分毫，小心无大错。
韩山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毕竟是萍水相逢，想要彼此信任无异异想天开。知晓了齐东海实力可怕后，他想着不要互相残杀便可，其余，各凭本事。
“道友，容我为你引荐一下，此乃在下祖父。”韩山立于一旁，抬手虚引，指向韩睿。
韩睿顺势起身，朝着齐东海抱拳道：“老夫韩睿，幸会道友，不知道友高姓大名？”
“无名之辈齐东海，见过前辈，久仰前辈大名。”韩睿客客气气，哪怕为了面上好看，齐东海也只能客客气气客套一番。
韩睿闻言哈哈大笑，“小友此话倒叫老夫汗颜，老夫这些年被东山盟主多番打压，名声恐怕早就臭了。”
马屁拍在马腿上了，齐东海一阵无言。
不过韩睿只是调笑之语，随口带过，而后指向黑豹和鬼童子，“这二位你早已见过。”
齐东海点头，见场中只有五人一豹，不由有些奇怪，“前辈，此行就我们几位吗？”
“不错，此行隐秘，人越少越好。”韩睿轻轻点头。若不是必须要两位体修，他也不可能邀请齐东海入伙，自不会再招揽其他人手。
齐东海点头便表示知晓，换作是自己，也不会想着与外人联手。若不是东山郡周边数郡体修太少，韩睿估计也找不上自己。
韩睿抛给齐东海一枚玉简，开口说道：“这是遗迹所在，老夫被东山盟的盟主盯得太紧，不能与你们一同前往，老夫自会寻机赶去与你们会合，时间定在一年之后，小友看看是否有什么难处？”
齐东海接过玉简，精神力探出，一幅地图在脑海中浮现。齐东海大致辨认出此地乃是在千湖郡，离着东山郡隔着两郡之地，已是靠近严州中心所在。
心中估算出距离，齐东海正常赶路约莫三四月之久，时间倒不急迫，应当是考虑了鬼童子这金丹初期的速度。
“前辈，晚辈有着两个问题。”齐东海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说说吧，如有需要，力所能及绝不推辞。”韩睿倒是直接，直接许诺。
齐东海见此也安心几分，“前辈，一是我身后少年受我牵连，眼下无处可去，还请前辈帮忙照拂一二。”
韩睿原本以为齐东海临行之际坐地起价拿捏他们，本还有些不安的内心此刻定心不少，立刻爽快接口，“小友放心，我韩家在东山郡有着不少产业，安置一人区区小事。”
韩山与韩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齐东海果真是讲情义之人，如此他们联手也能多些信任。
“另一件是何事？”韩睿心还有最后一丝担忧。
“最后一件便是晚辈有着其他事情要办，也不便与诸位同行。”
听闻最后一个问题，韩睿彻底放心，总算不是贪得无厌之徒。对于齐东海要一人独行，韩睿见怪不怪。散修多是独来独往之辈，情理之中的要求。
韩睿摆摆手，“小友自便就是，莫要误了时辰就好。”
“自然。”齐东海应了一声。少年有了去处，他也安心不少。
韩睿见已无他事，便起身环顾，开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诸位还请各做准备，愿诸位一年后得偿所愿。”
齐东海拍了拍方林肩头，示意他跟着韩睿同去。方林擦身之际，回身给齐东海躬身三拜，而后随着韩睿消失在密林深处。
此地片刻只剩齐东海一人，望着莽莽古木，齐东海眼神灼灼，此次遗迹定要大有所获。
东山盟的搜捕对齐东海来说形同虚设，若不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他甚至想潜入东山盟拿下盟主万连山。此人身家应当相当丰厚。
绕了一大圈，耗费七八日光景，总算绕开了东山城。齐东海脑海中翻阅着千湖郡的资料，以便提前做些准备。
千湖郡处处湖泊，湖大如海，所以有千湖之称。传闻千湖郡原先也是平原山地，后两位大能在此斗法，打出了真火，皆是使出了禁忌神通，打得山河改道，大地陆沉。整郡之地破碎不堪，万年后遍布的湖泊才掩盖住了满目疮痍。
齐东海原先对此说法是不信的，但是此次韩睿发现的宗门遗址便是在一处大湖的湖底淤泥之中，倒让传闻多了几分可信。
齐东海此番计划从东北方向出发，多走一郡之地，而不是直直往北，只需要跨越两郡之地。因那东边，便是齐东海的故乡，东海郡。
师父当年便是在东海郡的东海之滨捡到自己，齐东海，更正确的叫法是弃东海，一个被丢弃在东海之滨的可怜虫。
师父当年见东海日出，霞光万道，便给他取姓齐，取那洪福齐天，福如东海之意，唤作齐东海。而今，一切回归本意，他还是成了弃东海，孤身一人，好似被世间遗弃。
齐东海叹了口气，再去看上一眼吧，也算与过去做个告别。
主意已定，齐东海不再多想，飞身离去。
东海郡因靠着东海，水灵气明显浓郁几分，越往东边，灵气越发浑厚，比之东山郡又是强上几分。
齐东海飞行了六日，法力消耗大半，便自半空落下，信步朝着东方而去。远处一座小城相距不过十来里。
小城没有名字，乃是凡俗之人所建城池。齐东海虽早已辟谷，可实在馋那人间珍馐，当下便准备大饱口福。
储物袋还有些黄白之物，齐东海倒不至于厚着脸皮吃霸王餐。不过入城之时又是交了费用，区区些许碎银，倒是让齐东海心头滴血。
入了城的直奔城中酒楼而去，招呼来伙计便要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好菜，惊得掌柜都亲自出来劝解。小城民风淳朴，掌柜倒不是怕齐东海付不起饭钱，而是怕他一人吃下这么多，撑破了肚皮。
吃得兴起的齐东海连连摆手，示意掌柜不用担心。而后便在掌柜目瞪口呆中，风卷残云般将一桌饭菜扫入腹中。
掌柜见齐东海衣衫用料上好，不似逃荒的灾民，久久都合不上嘴巴。
齐东海本还有些意犹未尽，见掌柜嘴巴大张，如看怪物的眼神，齐东海顿感无趣，结了饭钱，又沽上一壶好酒，飘然而去。
美酒入喉，万事无忧。
齐东海沿着小城破烂的街道四处闲逛，每间店铺都要入内看上一眼，乐此不疲。这红尘俗世，乃是人间居所。名山大川上餐风食露，终究少了些滋味。
不多时，小城便转了大半，只余城西还未曾光顾。城西乃是城中工匠工坊所在，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和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齐东海饶有兴致的蹲在一家铁匠铺前，看着一年约六旬的老者，老者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须发常年火熏烟燎，早已变得蜷缩枯黄，好似秋黄的枯草。
老者年岁已高，身子很是干瘦，但是抡起看起来足有二十斤的铁锤却毫不费力。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没有丝毫嘈杂之感，而是极为悦耳动听，好似高明琴师弹奏的阳春白雪。
齐东海之前从未觉得简单机械的抡锤动作如此吸引人，直到他先前路过此家铁匠铺，无意间看到老者那浑然天成的一锤。
老者每次抡锤，弧线完全一样，落点也是分毫不差。烧红的铁块在不断敲击之下，迸出点点火星，煞是好看。
原来一个动作纯熟到极致，竟是这般神奇，好似化腐朽为神奇。大道至简，应当就是这般道理。
齐东海看得入神，不觉间已在门口蹲伏了半日之久。
突然，老者扔下手中铁锤，朝着齐东海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莫不是蹲在老子门口下蛋？”
齐东海被骂的愣神，可他神识反复扫过老者，确信老者只是一介凡人，当下心中虽郁闷，但也不屑对一凡人老者动粗。
但是老者却不依不饶，破口大骂道：“我说老子怎么今天还没开张，全让你这臭小子搅黄了生意。你小子盯着老子这脸看了半天，咋的，你还相中了老子？”
齐东海闻言嘴巴半张，一肚子话一时间卡在喉间，竟险些结巴起来。
“你这老东西，面皮比我家茅厕边上的树皮还要粗糙，小爷看上你的脸皮，拿回家磨刀。”齐东海也不是好惹的，立时就叉腰和老者骂了起来。
老者闻言抄起手边铁锤，拖着铁锤便朝着齐东海而来，嘴上也不闲着，“那你这狗东西盯着爷爷看甚，上赶着想认爷爷？”
齐东海见这老家伙真抄起家伙冲了过来，忙打算赶紧溜号。不然真打起来，齐东海还手老家伙丢命，不还手齐东海丢面，还是先跑，一了百了。
就在齐东海准备脚底抹油之时，冲到半途的老者一个踉跄，面上涌上一抹异样潮红，一口鲜血喷出，一股气息再也压制不住，弥漫而出。
那道气息虽只是一闪而逝，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又如何瞒过齐东海的神识。
化灵境！不，这老家伙竟是化灵境之上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