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太阴肺经

    又是一日好风光，辰时将将醒转的齐东海，立马翻身坐起，运起功法来。此刻他患得患失，生怕昨夜只是黄粱一梦。

    随着功法运转，几息间六缕气机真真切切依次而出，微微回应着功法的召唤。齐东海一时间百感交集，喜极而泣。

    多日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的血海深仇今日终得见曙光，自己终不是不可修行的废物，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终可手刃仇敌，替山门上下千余口讨回公道！

    又哭又笑折腾了好半晌的齐东海，终于归于平静。而后突然跳起兴致勃勃演示了一套虎虎生威的王八拳，一套打完，斜眸背手，一脸落寞，好似时无对手寂寞难耐。

    又是片刻，齐东海才恋恋不舍迈步去往湖边，脑海犹在回味他王八之拳的无敌威势。

    画面一转，神拳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人齐东海此刻正撅着屁股挖草根。此地确是神异，这草根虽然味道寡淡，难以下咽，但是充饥效果极好，一天只需一顿，便整日无甚饿意。

    填饱肚子，齐东海急不可耐便又开始了修行。运转功法，细细感知，确认此番六缕气机均是分布右侧中府穴左右，看来第一重功法所炼第一条经脉是手太阴肺经。

    第一重功法小成便是打通六条正经，大成则需要全数打通十二条正经，而圆满则是打通全数十二条正经，任督二脉，奇经八脉，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形成完整大周天运行之势方才功成。

    齐东海如今功法入门，对功法领悟又是深了一分。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在云门穴，天府穴等处依次炼出气机，而后直接贯通整条太阴肺经，这般功法便可直接小成，修为精进便要快上不少。

    一念生，心中急切的复仇之念便如丛生杂草，搅得心境破碎不堪。眼见着报仇执念就要吞没齐东海，让他行那投机取巧之法，脑中一道身影突的浮现，该男子身着白衣，二十上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声音清冷，但语气甚是温柔，“好好修行。”

    齐东海口中呢喃出声，“师兄……”“师父，小海又将您老人家教诲给忘了。”齐东海望向天空，师父昔年虽无法教他修行，但带他认药配药之时，每每都要告诫他万般本事都要打牢根基，急不得！

    因根基不牢，错认了药草，可是要死人的。师兄，师弟会好生修炼的，不敢再有这急功近利之想。

    呼出腹中浊气，齐东海眼神复归清明，心下一阵后怕，难怪貔貅多番告诫修行亦是修心，自己心智不成熟，修行之始便险些自毁前程。

    炼体也好，炼气也罢，修得法力若要斗法临敌，或是施展神通，皆要循特定线路汇聚法力。如山涧流水，若不沿河道而下，四散而去，不多时便要尽数被山石草木瓜分殆尽。

    而汇聚一处，顺着溪涧而下，却能破开山石，汇聚成河一往无前。功法不同，运功路径亦是不同。

    齐东海所修功法第一重圆满便可形成大周天运转，调动全身各处，乃是一等一的顶尖功法，比之寻常功法以一两条经脉为基的运功路径，可谓滚滚江河比之指粗流水，真正云泥之别。

    “暴殄天物。”齐东海忍不住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功法再好，也要看具体修行。若是方才齐东海真的冒然贯通太阴肺经，犹如河道不曾深挖河床，河堤不曾加固，日后运功，亦是承载不了多少法力。

    怕是一不小心，便要堤毁人亡。先天根基不足，后天补救起来难如登天！

    齐东海跳入湖中浸泡良久，直到所有心绪平复，方才起身，寻了一处空地开始修行。

    功法运转，心神全部聚在中府穴上。时间流逝，一道道气机被炼化而出。半日眨眼便过，齐东海起身活动僵直的筋骨，面上笑意盎然。

    半日功夫，又有十四缕气机炼出，眼下已是有二十缕气机涌动。继续！修行之途修为精进的喜悦只是一时，长久不变的是枯燥难熬的日复一日苦修。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不觉间一个多月已是匆匆而过。湖畔草地之上，一道人影闭目端坐，好似石雕。呼吸沉稳，气脉悠长。两只黄色鸟儿在其肩膀扑腾嬉闹。

    突然就人影肩膀微微抖动，两只鸟儿登时受惊振翅飞远。齐东海轻轻晃动脖子，伴随着咯吱咯吱之声长身而起。

    一番感知下，喜色止不住涌上眉间。数百缕气机交织，密密麻麻，将中府穴挤得满满当当，颇为壮观！

    当下忍不住一拳砸出，竟有风声呼啸，真有几分声势。齐东海见此喜色更甚，当下弯腰一拳朝着地面砸去。

    砰的一声，拳落之处草木断折，地面赫然留下一道浅浅拳印。然不待齐东海笑出声来，便见他抱着拳头一阵哀嚎，上窜下跳，疼得直跳脚。

    数百气机加持之下，其一拳威能虽已不弱成年壮汉，但筋骨皮肉不曾淬炼仍是脆弱不堪，如此碰撞之下，自是疼痛难耐。

    好一阵龇牙咧嘴直吸冷气后，齐东海揉着发红拳头暗呼大意，但眉眼间笑意却灿烂了几分。

    又是十数日苦修，中府穴传出的鼓胀之感愈发强盛。齐东海估摸着哪怕再有一缕气机生出，中府穴怕都要破裂开来。

    近五日已无任何一缕气机炼化而出，齐东海心知中府穴这一阶段修行已是圆满，是时候继续后续修行了。

    美美睡上一觉，调理好身心，齐东海熟练的盘膝坐下，运起功法来。中府穴气机纠缠，已然不可计数。

    齐东海深吸一口气，功法运转开来。炼气炼体，首在一个炼字，旨在去芜存菁，百炼成钢。只有百般锤炼，才可修得奥妙无穷的法力。

    气机好比粗陋铁矿，反复淬火精炼之后，才能变作精铁，那时威力要强上倍许。功法运转之下，中府穴中本散漫晃动的气机陡然一震，而后似感受到危机一般，四散而逃。

    一时间，乱窜的气机如无头苍蝇，撞得中府穴似要碎裂开来。齐东海只觉眼前发黑，鼻尖血腥味隐隐传出，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坚持。若此刻散功，气机自中府穴逸散至身体各处，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功法着实玄妙，加之气机毕竟乃是功法炼化而出，一脉相承，不多时情况便稳定下来。齐东海见此亦是大松一口气，立马加紧炼化起来。

    此番炼化不过两日功夫，齐东海面色已是煞白，肉体凡胎两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已颇为难熬。

    此刻中府穴中，功法化作磨盘艰难转动，气机悉数卷入磨盘之中，眼下显然已到了最为要紧之时。

    磨盘每转动一丝一毫，齐东海身子也跟着抖动起来，嘴唇早已咬破，阵阵血腥之味维持齐东海最后一丝清明。眼见磨盘已至极限，却仍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当即心下一狠，一拳狠狠砸在胸口。

    一声闷哼带出丝丝血迹自嘴角流出，磨盘陡然一震，登时如吃猛药，猛然又是转动几寸！只听轰隆一声，磨盘轰然炸碎，反噬之力席卷而开，齐东海竟是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待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齐东海只觉身子散架一般，稍一动弹，便有钻心疼痛。腹中更是饥肠辘辘，抓心挠肺之感痛不欲生。

    齐东海无心他顾，朝着中府穴探去，原先满满当当的中府穴现只有五根发丝粗细法力留存，虽只有五根，但却是实打实的法力。

    这五根威能远甚之前数百气机。当初气机如薄雾般虚浮，如今这法力近乎实质。

    虽有心想试下法力威能，但眼下身子实在支撑不住。加之经脉淬炼不全，如同修渠仅仅修了一段，离运转法力大显神威还有着长远距离。

    齐东海不再多想，倒头便睡。万事开头难，如今这临门一脚已然完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大好日子近在眼前。

    一夜无话，清晨方破晓，齐东海已开始了修炼。现在修行两面并重，一面炼化法力，壮大法力，直至中府穴再次充盈法力完全饱和，一面要着手打通太阴肺经下一个窍穴节点—云门穴。

    炼化法力如今不用过多关注，一半个月来日日修习，已是轻车熟路，不过是水磨功夫。打通下一窍穴方才是眼下头等大事，云门穴离中府穴虽最为接近，但万事开头难。

    天地魔神诀运转而起，中府穴五根法力之丝立时有了动静，轻轻抖动起来。齐东海意念包裹而去，指使法力之丝往斜上方而去，然法力之丝只是抖动，却不寸进分毫。

    真是不给面子。齐东海腹诽不已，却毫无办法，只能运转功法加强与法力之丝沟通，小心伺候这五位大爷。

    计划不通，齐东海只得分出大部分心神炼化法力，留待日后重整旗鼓。

    匆匆间又是数日，中府穴中赫然多了一位大爷。好在数日相处下，六位大爷总算赏了几分好脸。

    齐东海小心指挥一根法力之丝出了中府穴，小心往云门穴而去。法力之丝甫一与经脉接触，齐东海顿感火辣辣刺痛传来，如同烧红钢针刺入骨髓。

    豆大汗珠涔涔而下，齐东海紧咬牙关，不敢稍动，生怕一个乱动，法力之丝直接刺穿了经脉。

    待稍稍适应了痛感，又令法力之丝继续往前。这般如此反复，顿饭功夫，齐东海面无血色，不得不大口调息。虽然疼痛难耐，不过齐东海还是心生欢喜。

    此番尝试，他明悟良多。现下他淬炼经脉不可超过顿饭功夫，不然心神受损，难以掌控法力之丝。而一根法力之丝只能维持半顿饭光景。

    齐东海估摸着，要保持最大效用，一根法力之丝应不超过盏茶时间。不过这进度可真是慢得惊人，顿饭功夫，不过几分几毫成效。

    齐东海对此无奈却不如何心急，多番教训使得他时刻铭记修行之事不争一时，越急越是容易出错。且修行往后，法力之丝越多，自身操控之法越纯熟，淬炼速度将远胜如今。

    山中无岁月，齐东海算算时间应当是腊月时分，然谷内一年四季一般模样。若非留心计算着时日，怕是已不知春秋。

    齐东海后知后觉，修行不过半年，他对时间的概念越发模糊起来，谈不上喜与不喜，吾辈中人，皆是如此。

    齐东海看向右手，顿感恍若隔世。距初次淬炼经脉不觉间已是四月有余。中府穴与云门穴这短短一段经脉，虽早有预料费时良久，但当花费了两月之久才堪堪淬炼完成后齐东海亦是久久无言万念俱灰。

    按这进度，淬炼完全身经脉怕是要数十年之久。好在云门穴贯通后，法力之丝竟是壮大了三分，已有针尖粗细。

    且两处窍穴共振之下，法力之丝凝炼速度亦是快了数筹。种种因素之下，贯通第三个窍穴天府穴时进度快上了数倍，只用了半月之久。

    此后淬炼之路，越发顺畅。每贯通一处窍穴，体内法力之丝便强盛上几分，窍穴越多，法力之丝凝聚越快。这一处处窍穴好似屯兵之点，彼此相连的经脉就如那运兵道。

    齐东海感觉自己就好似领着一群骄兵悍将征战天下的大将军，从起兵之时麾下仅有六位大爷兵，四个月便打至右手最后一处关隘—少商穴。每每想起，胸膛不由挺起几分。

    少商穴贯通水到渠成，不过两日便已功成。太阴肺脉十一处窍穴全数贯通后，齐东海只觉右手滚烫起来，各处窍穴如天上繁星，依次亮起，勾勒出玄妙纹路，整条太阴肺经顿时如有了呼吸一般，明灭不定。

    齐东海只觉右手力量犹如火山蓄势待发，炸裂的力量引得内心躁动不已。齐东海不再压抑，一拳直直打出，竟带起呼啸风声，一圈圈波纹激射而出，周身三尺青草尽数倒伏。

    齐东海见此张大了嘴巴，讶异不已。仅一条太阴肺经便有了如此威力，那大周天贯通之后该有何等威能？而这只不过是天地魔神诀第一重！

    仙凡有别，自此，我齐东海便是真正修行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