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修行
貔貅闻言眼神亦是有了一丝笑意，有些意思的答案。
“修行路长，时常自省，修行亦是修心。”貔貅意味深长，又是重复了修行修心之说。
齐东海不甚明了，但知这等高人不会无的放矢，便将这番话记下了。
“何谓修行？”貔貅又问道。
齐东海想了片刻，无言以对。自身本无修行资质，师父及师兄师姐怕他失落，从不在他面前过多谈及修行之事。
且虽自小长在山门，然山门无甚高人，未曾听过什么高深论述，故而对修行之事云里雾里，现下自是一无所知。
“如何修行？”貔貅自顾自问道。随后便又听他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修行之道乃一法生万道，道道生万法。故而修行亦谓之修道。何谓道？造化之法罢了！”
齐东海全然听不懂，可他知晓这可是天大机缘，当即屏气凝神，将貔貅所言一字不落尽数记下。
悠悠半日转瞬而过，貔貅口吐大道之言，字字珠玑，玄奥非常。只不过半日，齐东海只觉脑袋鼓胀，头痛欲裂。忍不住抱头滚将起来。
不过盏茶时间，却见齐东海汗出如浆，眼窝深陷，一派心神耗费殆尽模样。
“记下了？”
齐东海闻言立时仔细回想，一时间又是千针直扎脑海，额头青筋根根暴起，突突直跳。
齐东海咬牙，心神全部沉入大道天音之中，登时一股别样舒适之感传来，只觉得身处云端，自身仿若鸿毛随风轻轻浮动，脑海中不适逐步消去无形。
半晌，齐东海回道：“尽数记下了。”
貔貅微微颔首，又道：“修行也好，修道也罢，不过皆是夺天地造化，强盛自身之法。修行之法，无外乎外取内求。外取便是沟通天地，取天地精华炼化为己用。内求便是开掘体内潜能，壮大自身。”
这番话齐东海立时听懂了，忙不迭问道：“还请前辈指教，如何才可外取内求？”
“修行一途，道法万千。外取内求之术因人而异，具体之法多如繁星。”貔貅不愧是世间大能，寥寥数语便道尽玄机，将隐在迷雾之中的诸多关节一一点出。
随着传道不断深入，齐东海听着如痴如醉。稍一会便觉悟出一处处玄妙，好似在那海滩拾贝，不多时便可挖出一颗明珠。那种畅快之感，令他不觉间摇头晃脑，手舞足蹈起来。
此番传道持续大半日光景，而后貔貅留下一句明日继续后便闪烁不见，留下齐东海仍沉浸在大道之海中恣意徜徉。
久久之后，齐东海睁开双眼，一脸意犹未尽，修行之事真真是妙不可言！虽还未正式开始修行，只听得大道论述，便已神往不已。此刻一番细细回味，理清了大致脉络。
修行外取内求乃是横亘万古的至理名言，天地初开，荒古修士无以参照借鉴，只能慢慢摸索，万万载以来，逐步形成了两大影响最为深远的流派。
一派致力外求，接引天地灵力，炼精化气，纳为己用，此为炼气士。一派只管内取，开掘体内宝藏，自成世界，内蕴乾坤，此为炼体士。
两派源流至今，冲突对抗不断，皆欲争个正统唯一。洪荒以来，两派冲突不休，却也有大能之士各取两派之长，法体双修，威能莫测。
此后荒古，太古接连两场灭世大战，只打的妖魔绝迹，神佛匿踪。好在传承不断，终在远古时代各种修行之法相互碰撞融合，一时间百花齐放，万法传承，一个璀璨至极的修行盛世就此拉开帷幕！
修行之法各有不同之处，但无不讲究资质根骨。炼气之人以灵根为重，混沌初开，阴阳分化，而后衍化五行。天地万物十之八九皆有五行之属。
体内自天地继承而来的一缕先天之气后天便形成各属性灵根。当然，绝大多数人并无这般好运，得天地垂怜，身怀先天之气，后天自也无灵根生成。
先天之气乃是天地间流转的一等一至高之力，乃是天地初分之时混沌之力所化，玄奥非常。
那些好命之人即便得天地垂青，有了一丝先天之气，然而后天无精炼之术纯化先天之气，自吸入第一口后天之气开始，先天之气便开始浑浊腐朽，日后衍化的灵根也是驳杂不堪，难堪大用。
灵根以纯粹为贵，灵根愈是纯粹，其内先天之气愈是雄浑精纯，以此灵根勾动天地，引四方灵气，犹如帝王号令平民，自是无往不利，事半功倍。毕竟先天之气可是高寻常灵气数等之物，自是尊卑分明，难以逾越。
炼体所重根骨殊途同归，天下之大，岁月悠悠，长河之中各种体质层出不穷。不同体质发掘而出的潜能全然不同。
好比开矿一般，有的人不过开出浅浅一层铁矿，仅可温饱，有的人却开出无尽黄金，富可敌国！世间万事万物，多数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齐东海拍去身上浮土，稚嫩面庞尚还能昭显其孩童身份，略微疲倦的眸子闪过两道亮光。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据貔貅所言，他体质混沌未显，五行不分，乃是稀少至极的混沌之体，若是炼体，算的上是极好的体质。
当得上貔貅口中一句极好，那可真是绝顶的体质。可这体质炼体虽好，炼气可是难如登天。
貔貅并未多言，但齐东海稍加思索便知怕是绝无可能。貔貅何等神通见识，齐东海虽不知晓貔貅具体实力几何，但是他清楚知道一点。
几日前，他在外谷之中绝不是简单晕死，而是已经死了！他虽小，可是生死之际那种感觉他却明了。起死回生是何种神通？
自小听闻的修仙大能传闻中也无几人有这等本事！窥一斑而知全貌，貔貅定是有着通天之能。这等大能亦言他炼气难如登天，可见难度之大。
可是齐东海全然不在意，做了七年废物，现如今小爷可是绝顶的修行天才，不能炼气屁大点事。
念及此，心怀大畅忍不住嘿嘿哈哈怪笑起来，惊得远处汲水飞鸟立时振翅高飞，叽喳乱叫。
齐东海这一夜颇为难熬，期待，兴奋犹如猫挠心肝，脑海中不断想象着自己修为大成飞天遁地，翻江倒海的壮阔景象，想着自己一拳轰出，黑衣人尽数伏诛的快意恩仇。想着天高海阔，奇珍异兽的瑰丽画卷。
一想到激动之处，还哼哧哼哧打出几拳，伴随着哟呵呵之类的怪异声响。
附近百兽更是一夜未眠，噤若寒蝉，私下传闻昨日新来了位妖王，叫声凄厉，可仅凭吼声生裂虎豹。半夜里，附近百兽便拖家携口，溜了个精光。
天刚放亮，齐大妖王便跑去湖边，掬水将脸洗净，又将如杂草般的头发梳理整齐，用草茎扎起。
四下一扫，暗觉怪异。往日这般时辰，岸边布满饮水百兽，今日却不见一只。不过眼下无暇深究，撒丫子跑向昨日闻道之处，静候貔貅到来。
盏茶时间不到，一团烟雾炸开，貔貅又是倏忽浮在半空之中，看得齐东海艳羡不已。
貔貅抬爪拍出，一团鸡蛋大小墨色光球转瞬便在其掌心凝聚，齐东海不及躲闪，光团便被按入眉心。
“啊！”齐东海一声惨叫，立时抱住脑袋，身子缩成一团，满地打滚。脑海之中顿感沸腾了起来，头上热气腾腾，豆大汗珠如雨落下。
光球一入脑海之中，便碎作漫天星云。意识稍一与星云接触，海量信息便涌入脑海。
“混沌之始，后分阴阳。盖天地五行之变化，夺日月之精华，成吾之华发……”齐东海头痛欲裂，情急之下咬破舌尖，死死守住一丝清明，贪婪融合这无上功法。
貔貅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想不到这小子竟可不借外力吸纳这《天地魔神诀》，看来精神力天赋亦是不弱。
本欲出手相助，此刻得闲便闭目等待起来。日上三竿，如同水里捞出的齐东海方才睁开双目，一身狼狈也掩饰不住狂喜之意。
“拜谢前辈传我功法，晚辈定当勤加修习，不坠前辈威名！”
“不解之处再来问吾。”貔貅言罢转身欲走。
“前辈稍等”齐东海见貔貅欲走，忙出声喊道。
“何事？”貔貅足下云烟散去，低头问道。
“前辈是让晚辈自行修行吗？”齐东海有些不解，昔日师兄师姐修炼，师父事无巨细皆是仔仔细细交代清楚，其中关节紧要之处更是要演示上一番。
他原以为修行都是这般，眼下见貔貅似是要放任他一人自行摸索，不由心下没底。
“道法道法，便是求道之法。千人千命，各有机缘。你若处处学吾，修道还是修吾？”貔貅正色道。
“饿狼成群，猛虎独行。”言罢便转身消失不见。
齐东海细细回味貔貅之言，倒真品出几分道理。难怪昔日山门出不了栋梁之材，千年来尽皆踩着前辈脚印，不曾有人趟出一条新路。
然开山祖师不过寻常修士，后人循迹而来，即便到了当年开山祖师高度，亦不过尔尔。少顷摇头不再多想，盘膝坐下，仔细研读起脑中功法。
天地魔神诀，共有九卷。眼下只有第一卷可供查探。齐东海尝试探向脑海剩余星云，登时犹如天雷脑中炸响，一阵撕裂之感痛彻骨髓。
吓得他立时撤去意识，他毫不怀疑，方才再慢上一线，脑袋决计是一滩碎肉。齐东海收敛起侥幸心思，小心翻阅起第一卷内容。
第一卷共有九重，与炼气初始九大境界一一对应。第一重炼经脉，第二重炼骨血，第三重炼皮肉，第四重炼五脏，第五重炼六腑。
其后四重便不甚明了，只觉天花乱坠，云里雾里。齐东海知晓眼下毫无根基，贪多嚼不烂。便只盯着第一重反复揣摩。
一夜无话，齐东海自觉第一重已是懂了七七八八，当下急不可耐便欲开始修行。然一日心神消耗太大，难以为继，便不再勉强。
准备好生歇息一日再行修炼。当即起身掘了些野草根茎，草草洗净后皱眉全数吞了下去。自打上次貔貅打断其吞服野果之后，这两日只得以草木根茎为食。
每每想起，他恨不能现下便修为有成，赶紧打只兔子一饱口福。梦中兔肉滋润之下，齐东海一觉直到子时。
此刻月上中天，清冷月辉落下，远处湖面星星点点。齐东海望向已是半圆之态的白玉盘，心底愁绪被勾起，失神良久。
随着一口浊气呼出，齐东海半坐而起，盘膝坐好，双手怀抱日月，搭于膝盖之上。静心凝神，心神全数沉入体内。修行第一步，便是感知出体内孕育出第一缕气机。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心脏跳动之声和鼻下呼出的热气，齐东海感知不到有任何异样之处。又是顿饭功夫，他只觉膝盖发酸，难以为继。
心下寻思修行之事果真是滴水石穿的水磨工夫。自己体质极好，初次尝试亦是失败告终。好在此次只是为了熟悉功法，本就不抱多大希望，倒不至于影响心境。
正欲收功，齐东海却只觉微微腹中一震，而后一股玄妙之感陡生。只觉黑夜之中蓦然腾出一簇火苗，火苗虽小，光芒却甚是耀眼。
齐东海暂不会内视之法，但那玄妙之感越发强烈，让他确信绝不是错觉。自己真的是踏入了修行第一步！
幸福往往就是如这般不期而至。齐东海不敢有丝毫动静，生怕打断此时状态，静心感受那一缕气机。
这一缕气机位于胸口斜上中府穴，随着心室震颤而微微鼓动，好似在欢欣跳跃。这一缕气机出现，好似吹响了号角，短短顿饭功夫，又有五处气机涌现。
六股气机彼此呼应，好不热闹。齐东海试着运转功法，勾动第一缕气机，命它稍作移动。随着功法运转，那一缕气机竟真的动了起来。
齐东海顿感有趣非常，正欲一鼓作气，让气机跑上一截。
突的这缕气机如脱缰野马，直直撞在中府穴上。不过微如芥子的一缕气机，竟让齐东海面色瞬时惨白，胸口一阵剧痛，身子立时躬了起来。
当下顾不得查探伤势，齐东海忙盘膝坐好，继续运功安抚住乱窜的气机，好在功法神妙，一炷香后，所有气机总算没了动静，静静悬浮在原地。
此时齐东海才长舒一口气，散功揉起了心口。修行之事容不得半分差错，齐东海收敛起最后一丝孩童的玩闹性子，真真正正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