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偶，程忠02
一路上米笑随随便便就能听见人们议论这次恐怖的杀人事件，买菜回来，路过巷口的时候王妈早餐铺上也有人在议论。“米笑啊！吃早餐了吗？！”
王妈热情地招呼着。“谢王妈，我已经吃过了。”
卓炫和纪晓珊正在王妈铺子上坐着吃早点，也纷纷和米笑热情地招呼了一声，这还是米笑头一次看见卓炫和纪晓珊二人间的气氛如此柔和平静，不由得和他们多聊了几句。王妈有些诧异米笑能和纪晓珊说上这么久的话，纪晓珊平时在外话也很少，态度更不会像今天对米笑这样热情和蔼。“米笑，待会儿卓炫要去公司，你等会儿我，我们一起走。”
纪晓珊连忙把身前的豆浆喝完，随手扯了几张纸擦嘴，然后拍了拍卓炫，“我先和米笑回去了。”
卓炫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和米笑对视一眼。米笑觉得卓炫的眼神中格外的开心，他似乎很高兴纪晓珊终于有一个能说上话的人了。纪晓珊起身后，立即接过米笑手中大包小包的菜，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小巷子里走去。米笑记得卓炫曾经给她说过，纪晓珊从小跟着母亲生活，自从母亲失踪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她一直守着那个家，等着母亲回来，她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整天呆在家中晃晃度日。时间一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然，整日穿着睡衣到处走，也不介意街坊邻居怎么看，她也不喜欢和这些老邻居们讲话。有一点卓炫也说过，他说这些老邻居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想，她身为一个外来人，都能和王妈说上几句话，也能和纪晓珊处得这么热络，甚至那个仙风道骨的张道士偶尔也会和她闲聊几句，这些邻居明明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明明都有一颗热心肠，王妈也说过，他们这些老邻居以前关系好得很，毕竟还是同一个单位上的，相处了这么多年，可那又是为什么……米笑从没有见过他们讲话聊天，就连平日里打招呼都少有看到。纪晓珊虽然每天都在王妈铺子上吃早点，张道士虽然每天都会路过王妈的早点铺，他们三人每天都会照面的，但从不讲话。他们之间流露着一种怪异的气氛。米笑觉得这一定和后巷里的秘密有关，也一定和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卓炫去公司什么时候回来呀？”
“要晚上了。”
米笑扬了扬手中的菜，“那今天中午你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呗？”
也想还一下昨天纪晓珊给她送菜的恩情。纪晓珊似乎懂了，“哎呀米笑！你这么客气干嘛？！”
“这哪儿是客气，我中午也一个人，我还想有个人陪着和我一起做饭一起做菜呢。你看我买这么多，一个人得搞到什么时候去？”
纪晓珊满脸笑容地看着她，“当然好，我们一起弄。”
然后她看了看袋子里的菜，“这个鸡你打算怎么搞？”
“我不知道啊，我这是给你准备的，昨天你给我送来的那两个菜，全都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了，本来觉得我做菜已经够好吃了，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
不是她阿谀奉承，这段话句句真言，纪晓珊做得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哪怕她曾经也是吃过山珍海味，哪怕她还跟着国际大厨学过，但自古高手都出自民间，纪晓珊昨天给她送来那简单的两个菜都吃得她回味无穷。“晓珊，我现在特别怀疑你往里面掺杂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所以我必须亲自守着你做，我得见证一下。”
纪晓珊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我平时就是没事儿干，成天就在家琢磨怎么做菜了。而且……”她的声音微微压低了，眼神也敛了敛，“我妈妈做菜特别好吃。我都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米笑沉默着，不说话了。她知道关于纪晓珊妈妈的事是禁区，最好不要提，也不要问太多，以免惹得别人不高兴，卓炫和她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套出太多话，更不用说她了。不过，米笑没有想到，纪晓珊还会继续往下说，“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们，当时我家很穷，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我从这么大的时候……”她比了比身高，“就开始学做饭，做菜。七八岁的时候什么都能干了。从小我就和妈妈的感情特别好，我很心疼她，她总是被这里的流氓欺负……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就是等着我长大了，能赚钱了，就给妈妈买一个大房子，离开这里，不让那些流氓欺负她……可是……”纪晓珊话语有些哽咽，米笑知道她的眼睛一定也红了，她目视着前方，没有去看她，自然地接过话，“所以啊，你的菜能做这么好吃是有原因的。”
她轻轻笑着，“充满了爱。”
微微一顿，“你可要教我。”
尽管她很好奇，可是她不想再听着纪晓珊说下去了，气氛已经有些尴尬，她觉得有些事可以慢慢来，而有些话可以慢慢说，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会更加和谐自然。纪晓珊抹了抹微红的眼眶，笑了，“好，我今天就先教你做一个芋头烧鸡。”
两人结伴来到米笑的房间，开始洗菜切菜做饭，米笑给纪晓珊打下手，纪晓珊毫不吝啬教她做菜的一些小诀窍，小秘密，两人有说有笑的，气氛格外融洽。聊着聊着忽然就说到了那个凶杀案，“米笑，前街那条小巷子死人的事，你听说了吗？”
米笑点了点头，“买菜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聊。”
“你以后要小心点，像那种变态杀手最喜欢挑单身漂亮的女孩子下手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下周二开始忙。”
“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卓炫去接你。”
米笑心里很暖，欣然接受纪晓珊的好意，“我要是一个人的话，一定会给你打电话，放心吧。”
纪晓珊安心地点了点头，“好的。”
做完饭菜后，米笑给魏然留了一份起来，“蝴蝶的男朋友在这儿，我把这些饭菜给他送过去，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生活。”
纪晓珊思索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米笑觉得她是想说什么，不过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应该是关于蝴蝶失踪的事。不过她没有追问，端着饭菜，去敲了敲魏然的门。魏然回来的晚，到现在还在睡觉，屋里传来一声沉沉的询问，米笑应了一声后，屋里的声音立即亮了几分，“好的，米笑你稍微等等啊！”
过了大约五分钟，魏然来开了门，显然是经过了搭理的，他满脸笑容，头发整齐，衣服也穿得整齐。米笑把饭菜递给他，“今天做了菜，给你留了点。”
魏然立即接过，“谢谢啊！我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米笑。”
魏然叫住她，“你待会儿有没有空？”
她点了点头，“我今天一天都在家。”
“那下午我来找你。”
她微笑着回应，“好的。”
纪晓珊正在她的房门口等她，“有你在，感觉这里的邻里关系又变得好了起来。”
她指了指蝴蝶的房门，“你看看，不管是谁都喜欢和你说话。”
“谁让我是闲人马大姐呢。”
午餐时分，纪晓珊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米笑顺便让她给卓炫留了一些，让他们晚上回去吃，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我们明天打算去看你那部电影，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
纪晓珊略微羞涩地笑了笑，“我和卓炫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我也好多年没有去看过电影了。”
米笑默默地点了点头。纪晓珊又道，“能接这么好的戏，真替他感到高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老公很厉害，他不仅会演戏，他还会唱歌呢！在家的时候经常听到他唱，他声音很好听。他什么都好，就是跟了我……”米笑之前一直以为卓炫在纪晓珊那里一无是处，因为总是听到纪晓珊骂他，不管有人没人，总是数落，总是嫌弃。不过现在看来，那些仅仅都只是纪晓珊对卓炫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虽然不太能让人理解和接受。可现在米笑能懂。纪晓珊叹息一声，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米笑，问道，“米笑，你说我老公去演了那部电视，如果能签约公司的话，是不是会隐瞒结婚的事实？”
米笑思索片刻，如实回答，“会的。以卓炫的自身条件，所吸引的一般都会是年轻的女孩子，公司很有可能会隐瞒他结婚的事。”
纪晓珊笑了笑，“所以嘛，我就是一直都在拖累他。他在会所工作也是一样，因为我……他也错过了好多机会。”
米笑明白纪晓珊的意思，事实上她也一度觉得，卓炫这个婚结得不好，这会给他以后的路增加很多麻烦。“但是晓珊，既然卓炫不想和你离婚，我觉得他的梦想很可能就不是做一名艺人。对他来说，这些不是最重要的，他最重要的应该是你。”
微微一顿，“你就不要成天想着要和他离婚了。你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挺不容易的，好好珍惜彼此多好。”
纪晓珊默默地笑了笑，拾起碗筷，静静地吃着饭，再也没有说什么。吃完饭收拾完后，纪晓珊就回去了，过了一个小时，魏然端着洗好的餐具过来找她，“米笑，我把你端给我的饭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太好吃了。”
米笑从他手中接过餐盘，“不是我做的，是晓珊的厨艺，好吃吧。”
她指了指尽头的房门，然后让开路，让魏然进屋。魏然挠了挠头，一边往屋里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米笑是个单身女孩子，他基本上不会进单身女孩子的房间。米笑指了指沙发，“你随便坐啊，不要客气。”
魏然还是显得有些局促，轻轻地在沙发上坐下，“米笑我要出专辑了。”
“真的？！”
她一脸兴奋，给魏然端来一杯水放在他面前，“都有哪些歌？我可以先听一听吗？”
魏然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我就是来给你听歌的。这里面有好几首都是蝴蝶写的。”
米笑把电脑拿了过来，接过魏然递来的u盘插上，开始听歌。“你的那首歌我打算等我火了再出。还没写完，慢慢来。”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希望我能火吧。”
米笑发现这魏然长得一副大男人的模样，结果骨子里却时时透露着一种小男人的羞涩，这种反差萌让米笑觉得他可爱极了。“当然能火，你看这个词写得多好。”
米笑拍了拍他，“我虽然不太懂音乐，但我们这种普通人最能听出歌会不会火了，连我都觉得好听的歌，绝对可以火。”
不是阿谀奉承，是真的好听，而且词写得就像诗一样，很有诗意，却又不矫情造作。“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很有辨识度，有些狂野，可狂野里又透着一丝丝的温柔，温柔中又充满着男人的阳刚之气。不错，很不错。”
魏然灿烂地笑着，完全相信米笑都是说得实话，被她夸得有些飘飘然了。“你说我怎么就能遇到像你们这些如此优秀的朋友和邻居啊！简直是我的福气！”
这句话由心而发，她说得自己都觉得骄傲，不禁挺了挺胸，视线却有落在作曲人的身上，神色不禁微微一沉，“你把蝴蝶的名字写上去了？”
这首歌的作曲人写的是蝴蝶，“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别人要问起来，你怎么说？”
“这有什么难的？我就直接说啊，我们以前有乐队，蝴蝶本来就是我们乐队的领唱，我还想把乐队的人全都找回来，重新组建呢。”
什么样的难题放在魏然这些艺术人的身上都不成问题，米笑觉得是她想多了。魏然还在继续说，“我也不怕告诉别人蝴蝶是我的前女友。只是……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也只能说，蝴蝶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希望她有一天能回来找我吧。”
米笑的笑容有些苦涩，她连忙垂下头，压住鼻翼的酸涩，和眼中的湿润。真的不忍心，不忍心告诉魏然蝴蝶永远回不来了，他明显还觉得蝴蝶是离家出走，他还怀抱着期待，希望有一天蝴蝶能够回来找他。“我觉得蝴蝶听到这几首歌了之后肯定会回来骂我的……”说到这，魏然敛下眸，轻轻笑了笑，“这也好，她不骂我，我浑身不舒服。”
这个话题米笑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再说下去她害怕把一切都告诉魏然，更害怕自己没有出息地哭出来，于是闭上嘴，不接魏然的话，默默地听着歌。可是就这样听歌，她的心里也是一片酸涩，“魏然，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蝴蝶不回来了，你要怎么办？”
魏然连忙摇了摇头，“不会的。”
他指着电脑屏上正在放的歌，“这首歌她很喜欢，她要听见了肯定坐不住。她绝对会……”对上米笑平静的眼神，魏然忽然就有些慌了，“米笑，你说……她不会不回来的，对吧？她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她还要回来等她妈妈呀，她的吉他，她的歌单都没有拿走，她不会离开太久的。”
顿了顿，“你说……是吗？”
可是，就连米笑都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害怕和担忧。她觉得喉咙很堵，胸口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有些喘不过气。魏然慌张地移开视线，垂下眸，看着地面，呢喃自语，“她会回来的。”
这句话有点像自我安慰，也有点像自欺欺人。蝴蝶失踪的事情，魏然一定不敢多想，他也知道米笑也不愿多说。因为仔细想一想就能想到，那么热爱音乐的蝴蝶，怎么可能放下她的吉他，她的歌单，什么都不收拾的离开。就像魏然自己说得那样，蝴蝶还要在这里等她的妈妈，既然连妈妈都没有等到，她又怎么可能突然离开呢？屋内的气氛沉默了。米笑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魏然失神地盯着地面，美妙的歌曲，美妙的旋律在屋内缓缓流淌。过了许久，米笑叹息一声，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苦苦地扯了扯嘴角，“我们等下去吧。就算等不到……也要等下去。”
有时候心中保留着一点期待总是好的。有一颗晶莹的泪从魏然眼角滑下，他迅速伸出手擦拭干净，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只能闷闷地回应一声，“恩。”
然后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听。”
走到门口，“哦，对了，你说今晚要来听我唱歌？”
“恩。”
没有机会听到蝴蝶的声音，就去听听蝴蝶写的歌。“那我们晚上一起走，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米笑欣然接受，“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