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章 平静下的博弈
灯光下的赫连谨敛去了身上凛冽的气息,瞬间变得温柔了许多,微微漾开的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赫连谨摆上棋盘,“将军会下棋吗?”
“臣不会。”
“哦,陪我聊聊天吧。”赫连谨把棋子一推,微微斜靠在榻上,“爱卿今日所为何事?”
“臣无事,初来大启,臣蒙皇恩加官进爵,陛下在东宫闭门不出,未有闲暇。陛下登基后,忙于宴请四周归顺部落,臣一直未有时间与陛下会面,今日臣观陛下空闲,特来与陛下闲聊。”湟诚低着头微笑着说道。
“将军有心了。”赫连谨轻轻推开窗户,院落中的月色溶溶,映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纱,英气的面庞在月色下变得柔美温润了起来,眸底神色寂静无边。
“陛下思念娘娘了吗?”湟诚沏了一杯茶递于她。
“嗯。”赫连谨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在大盛,被大皇兄摆了一道。”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何须自责,娘娘身为大盛皇后,离开那里本是难上加难,陛下已经尽力了。”湟诚宽慰道,“宫中我已命眼线时刻监视着,确保娘娘无虞。”
“将军辛苦了,听伯父已经复职了?”赫连谨问道,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伯父无事便好。”
“新帝知道我离开大盛后,便召见了父亲,命他复职。”湟诚思考了一下,“父亲与我政见不同,家事与国事,臣分得清。”
“我说的不是这个。”赫连谨摆摆手,“大盛是他的故土,老人家能理解,就是苦了你了,背井离乡。”她叹息道,“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欢。”
“陛下在的地方便是臣的故土,臣追随陛下从不后悔。”湟诚按住胸口道。
“那朕定不能让你们失望。”赫连谨坐直了身子,“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给你们。”灯光下她美的失语,身子一半在光中,一半隐匿在月色中,像一幅雅淡的山水画,是常人不得见的另一面。
湟诚望着她的侧颜,呆了呆,陛下,有你在的地方,臣便不会失望。
赫连谨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政策,轻徭薄赋,兴建水利,奖励农耕,重视商业手工业,重视谏言,一时间政令清明,物阜民丰,国力强盛。
一日,彦清穿着飘逸的宽袖外袍从殿外迤迤然而来,一脚踏入偏殿像风一般带来一阵清新的荼靡花清香。
赫连谨正手肘支着头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她,见她进来笑道,“军师无事不登三宝殿。”
彦清大步走到她面前坐下,“大启已经进入平稳期,臣恳请陛下出兵收服南疆。”
“南疆,”赫连谨沉思一下,“昨日听边防营汇报说,喀麝里首领对周围部落进行了洗劫,一些小部落伤亡惨重。”
“不错,这是趁机收服南疆部落的好机会。大盛坐居北方,大启在东南,夜叉在西南部,比邻南疆与大盛,若此举收服南疆,可解决夜叉趁机侵袭的困扰。东海崇尚修仙,向来不参与俗事纷争,不足为惧。夜叉好战,大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挟持娘娘,南疆不早日解决,恐后患无穷。”彦清认真的分析道,“探子汇报大盛一直在招兵买马,慕容远也不会甘于一隅。”
“那命令湟诚将军带兵前往。”赫连谨说道,“南疆那边他最熟。”
“不,此行需要陛下御驾亲征,归顺民心,统一南方,扫清障碍。”彦清摇摇头。
“可,青乌做我的先锋官吧。”赫连谨想了一下,觉得彦清说的非常有道理,这是她登基后的第一战,至关重要,尤其涉及南部的统一。
“我和慕容将军定制出征计划。”彦清站了起来,“青乌是不是太小了。”
“不碍事,南疆她很熟悉,其次我想锻炼一下那孩子,还要劳烦军师费心了。”赫连谨说道。
“陛下,包在我身上吧。”彦清点头说道。
“你和我本为姐妹,如今这身份称呼反让我们生分了。”赫连谨站了起来,皱着说道,“私下还像以往吧。”
“不可,陛下,君臣有别,坏了法礼,朝纲崩坏,再者还需陛下多叫几次军师为我立下军威呢。”彦清笑道。
赫连谨听了一笑,“祝姐姐做军师做的愉快。”
“借陛下吉言,臣告退,前去寻慕容将军商谈出征事宜,顺便会会老友。”彦清施了一礼飘飘然离去。
青乌端着早膳与她擦肩而过,进来便说道,“陛下,我观军师眼熟,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清水城。”赫连谨坐了下来,青乌过来把点心摆好,赫连谨示意她坐下一起用膳。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乐姬,当日便觉此人非池中之物,原来是军师大人啊。”青乌大步走到赫连谨对面落座。
“不日大军将出征南疆,解决喀麝里部落骚乱,此事朕与军师商议,欲命你为先锋官,你意下如何?”这才一两年的光景,当日的小姑娘仿佛一瞬间长开了,眉目间满是坚毅,举手投足间恍然有大将风范。
青乌一听,清秀的脸上漾起一抹开心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青乌定不辱使命。”
“不用紧张,凡事有军师慕容将军在,切忌不可逞一时勇猛,南疆战事是小事,本为锻炼你,安全为重要。”赫连谨谆谆告诫道。
“陛下一直当我是小孩子呢,我今年十六了。”青乌认真的道。,“可以为陛下分忧了。”
“十六了嘛,”赫连谨望着眼前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初到南疆的时光,那时还信心满满的等候与母后一起归来,不由的脸上浮起一层忧郁。
“陛下又思念娘娘了?”青乌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便知她的心事, 一年过去了,虽有探子一直汇报娘娘的消息,可依然化不开她眉头的忧愁。
赫连谨放下筷子,揉揉眉心,“一年过去了,母后一个人困在深宫中,谁也不记得,一想到此,朕的内心便像刀割一般。”
青乌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捶着她的肩头道,“陛下,湟将军一直安排人在大盛,一旦寻得机会,必将娘娘搭救回来。”
“借着这次平叛南疆的机会,朕亲自前往盛京一探虚实。”赫连谨下定决心,这种等待太过于煎熬,运气只会眷顾找机会的人。她已经等了一年了,如今再听到母后的消息内心已如枯井无波澜,只剩下苦笑。
且说那日,不费一兵一将,慕容远顺利得胜带着皇后回宫,心情不由得大悦,皇后在自己手上,妹妹不会轻举妄动,夜叉也不敢大举进攻,周围小国亦不敢起心思,一时间大盛进入了太平时期,身边又有心心念念的美人相伴,慕容远进入了一生中顺风顺水的阶段,成为了一名心想事成的青年帝王。
从兰亭归来后,慕容远特意召来太医,太医诊治了半天后,满脸惊喜的对他说,“陛下身子已经恢复正常了,愿娘娘早日诞下皇嗣。”慕容远一听心情大好,用假怀孕一事唬住了妹妹,诓住了皇后,兵不血刃的获得巨大胜利,如今他真想与皇后有个孩子。下了朝,便直奔栖梧宫而来,还未至宫中便听里面吵吵嚷嚷,慕容远眉头紧皱,宫女见新帝进来,忙立在一边,一道柔媚的身影咛的一声扑在他怀里,“陛下,我想你了。”
慕容远挥挥手让左右下去,径直抱起她朝宫中走去,她最近痴痴呆呆的,一刻见不到自己便闹着出去寻找,所以特意命令宫女哄着她。此刻正像一只饥饿的小猫窝在他怀里四处寻吃的,整个人缠在他身上。这种事从前的她从来不做的,自从她的记忆只剩下了他,便对他愈发依恋。慕容远很享受这种感觉,抱着她丢入被褥中,俯身压了上来,浓密的青丝铺散在锦衾上,体内因雪合欢的作用,两颊染上几分旖旎春色,肌肤散发出来的香气,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手指灵活的挑开她的衣服,宽大的身躯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湿湿润润的吻遍及她的全身。经不起他的挑逗,体内的雪合欢愈发的浓烈,她紧紧抱着他,神色迷茫,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他眉眼间满是愉悦,一边对着她说道,“看着我。”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远远似乎有一声清脆的铃响,直接陷入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旋涡里。“你的衣服只有我能脱,这种事只有我能做,记住了吗?”
她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内,周围什么也没有,安静连水滴都能听到,灵台忽然清明了起来,关于身上这位男人点点滴滴的记忆在脑海里来回闪烁。身子暖暖的,黑暗中,与慕容远融合为一体,感受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以及他在耳边的命令,她呓语道,“记住了,这种事只和你。”
反反复复几次后,她终于支撑不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慕容远满脸的餍足。
她如今痴痴傻傻的,像小孩一般,虽然安排了贴身的宫女时刻看护,以防不怀好意之人,还是给她下了命令。
赫连茗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和慕容远有关的事,每天除了慕容远,她记不住任何事。只有和他在一起,心中那片空荡荡的地方才能填满,身上莫名的燥热才能疏散。
偶尔他忙起来一连几天不见人,她只觉身子热,心中一片空白,便难过的哭,哭醒了睡,睡醒了哭,上一秒发生了什么她又记不得。
这日,她迷迷糊糊的趁着宫女打盹溜了出来,恍若记得和慕容远曾经走过的一条路,便沿着路走了过去,几位大臣聚在书房和新帝商讨事宜,正欲转身离去,便见娘娘迷迷瞪瞪的穿着一身松松垮垮浅淡的衣衫,闯了起来,杨柳轻盈,颈间凝脂一般的雪肤裸露在外,雪白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声音婉转,神态娇媚,未梳起的青丝像瀑布一般垂在腰际,眨巴着湿漉漉的像小鹿一般的眼睛,见到慕容远,便连手带脚的爬到他怀里。大臣一时看的眼睛发直,切身体会到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这一身娇憨,温香软玉的扑入怀里,只是看着便已经痴了。恍想起当日陛下撕破脸也要追到兰亭,不仅有重大局势意义,单凭美貌也是无法让人割舍。
感受到新帝不悦的目光,大臣忙回过神退了出来。慕容远摸摸她发烫的额头,恍然想起几日未回栖梧宫,雪合欢发作了,遂脱下衣服裹起来抱回了栖梧宫,娇吟婉转一夜 ,新帝对她是又怜又爱。
恩爱了半载,痴痴呆呆的皇后对他是愈发的痴缠,初时他非常受用,时间久了慕容远便感觉有些腻味。时值大臣见后宫久未有子嗣,便着手为新帝选纳美人。新人选是周将军之女,名动京城的第一美女,在一次皇家筵席上他见过一次,生的娇美可人,为笼络他父亲,慕容远同意收入宫中,封为淑妃。如今他万事顺遂,当初所给予的承诺早忘之脑后。
新婚之夜,翠岚宫内,慕容远掀开盖头,见淑妃生得袅娜多姿,温婉动人,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唇不点而赤,眉不点而翠,娇滴滴如牡丹花一般,灵动的眼眸低垂着,腮边两缕秀发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新帝心中顿生喜爱之情,一问才知年方十六。抱上床榻,褪去罗裙,他抚弄了一阵,姑娘哪里经得起他,弄的她哭啼不停,痛楚不已。周将军原是慕容远的手下,周姑娘有幸见他过几次,早对新帝情根深种,一心想入皇宫,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周姑娘身子骨瘦小柔弱,为博他欢心,在床上硬忍着苦楚,娇泣声声入耳。他倒是粗鲁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一阵欢愉后,才略略对她产生了有几分喜爱。睡至二更分左右,他惦记着皇后,便起身离去了。
淑妃未进宫时便听说,新帝宠爱皇后娘娘甚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禁对皇后产生了几分好奇。像她这般美貌尚且不留他一夜,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模样,让他独宠甚久,新帝继位近一载,宫中除了皇后便只有她一位妃子。
慕容远是武将出身,身体健硕,后宫两位一起尚不能应付他,精力还有余。半数日子会留在淑妃房子里,夜间离去,其余时间全在栖梧宫陪着皇后。自从淑妃入宫后,考虑皇后的身体,慕容远便不再偶尔留宿书房了。上次皇后迷糊中闯入他的书房,给他提了一个醒,幸好她只记得自己,径直来找他,多绕几个殿,兴许会被妹妹的人带走,此事让他后怕不已。以他对妹妹的了解,赫连谨绝不会善罢甘休,宫中早已布满她的眼线。皇后一直派贴身心腹仔细守着,关在栖梧宫内,不许她出去乱走,封锁一切消息。即使这样他还是惴惴不安。赫连谨已经称帝,身边众将如云,一直隐忍不发,皆是碍于皇后,慕容远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