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舞台的灯效音效非常好，饶是程凉知晓剧情、看过他们无数次的排戏也被惊艳到了。程凉能听到从音响里传出来的细微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
是一种震撼，也是和自己作品同频的奇妙感觉。
看着台上平直的情绪表现和紧绷的人物状态，程凉心里骤然有一股成就感，这不仅仅是他自认为完美作品而感受到的，还有凌子珩带给他的一份。
这个男人演得好棒啊。
也许是因为舞台效果，也许是因为凌子珩刻意所为，总之他的音调比往常更沉更深，像深夜里一潭湖水，落入石子也不会见涟漪，朝廷勋爵君臣之间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管家出场早，凌子珩的状态很影响整场戏的节奏，他的张力和把控力比大家认为的还要好很多，平时排练的时候气势稍弱一些的人物，凌子珩在台上有很明显的调整，戏走下来十分的顺滑。
整场戏四十多分钟，每一分钟都在程凉剧情的高潮里，但观众不可能一直专注，何况这批观众经历过前两场的情绪起伏。他不禁转过头看向身后坐了半场的观众，他能看见的那些神情都是严肃认真的，这就够了。
前半程凉多少有些出神，信心有，担心也存在，但进入后半，他很快陷入对峙的拉扯剧情中，看得沉迷。
掌声响起来的时候，程凉还在回味最后一句管家的台词，一句“摄政王府自今日起闭门谢客”的长叹满是苍凉。
程凉笑着鼓起掌来，很完美的演出，表演上来说不差前两个节目，观众投票就看观众对剧情的口味和演员的倾向性了。
台上灯光暗下来，演员们下场卸妆，观众留下投票，一人一票投给节目，节目冠军今晚就会出炉。
而队伍和选手的投票排名将在节目播出后开启，全网实名投票，出结果之后节目组再邀请选手们回来团聚，宣布结果，这个自然要看最后一期的流量反馈了。
早就卸好妆的前两个节目的选手到了展演后台，选手们开启商业吹捧模式，王一童也跟着夸，还带上凌子珩，覃瑶瑶却是全程不参与，甚至发出疑似冷哼的音调。
在他们谈论许久之后，覃瑶瑶突然说：“反正得不了第一，这会儿有什么好高兴的。”
覃瑶瑶说完这话抬眼看向刚走过来的凌子珩一行人。他们脸上的笑僵住，连带着原本在这儿的一群人也齐齐尴尬起来。
凌子珩直接当做没听见，走进人群中，只不过站位略微偏向了王一童。
“你们从第一场海选开始，到现在有四个月了吧？”覃瑶瑶抬起手虚虚握拳看自己的美甲，漫不经心地问。
“瑶瑶，大家都辛苦了，这会儿紧张着，少说两句。”王一童面上带笑，声音明显冷不少。
覃瑶瑶若无其事般放下手扬起笑脸，“童哥，这么几天了，还忘了来恭喜你今年电影节影帝有望。”
凌子珩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覃瑶瑶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疯子，在这儿将娱乐圈背后的阴暗捅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瑶瑶姐，你累了。”
“确实有些累了。”覃瑶瑶捏了下耳垂，像是疲倦之后让脑袋抵在手上缓解头重感，“准备上台吧，锁票倒计时了。”
台上有主持人在把控节奏，锁票之后就邀请全员上了台。
所有选手还算和谐地按身高分两派站好，主持人笑着将几人身份再次介绍一遍，后询问起了关于节目内容的问题。
“刚刚展演的三个节目都是大家自己创排的，创排过程中有笑有泪，有疲惫也有欢乐，关于创排阶段几位队长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问题是提前和几位队长打过招呼的，所以该说什么都有大致安排，提一提队友提一提助演嘉宾。
只是到了凌子珩这组，王宇橙正常流程走完后，说：“关于创排阶段，我们组全体还有话想一起说。”
主持人想了想，觉得全体一齐说的应该无伤大雅，颔首示意可以。王宇橙将话筒往自己身体侧后方挪了挪，随后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整个展演厅：“谢谢凌哥和助理小哥哥！”
几乎是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提前知晓这一出的凌子珩，他受惊过后是无奈且宠溺的笑。
主持人很欣赏这样有凝聚力和团魂的团队，她朝着凌子珩递了话，“凌哥有没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
“恩。”凌子珩手上一直有话筒，缓缓抬起手，看向舞台第一排靠边上的位置，“助理小哥哥说不用谢——另外，我谈恋爱了。”
王宇橙身边还没撤的话筒再次传来一阵鬼嚎，不，是欢呼。
全场：“…………？？？！！！！！！”
主持人：老实说，并没想让你对大家说这个……不过，挺刺激的。
程凉此时的心里宛如夏日黄昏的凉风拂过麦田，麦浪阵阵，从远处涌来，填在心口，惬意又柔软，所有的一切都恰好。
包括时间，包括形式，包括语句。
凌子珩在程凉最享受的时刻用最勇敢的方式回应着程凉下午的宣告。
他们的恋爱就像程凉揣着满兜的糖，也欣然接收凌子珩随时递来的新糖，糖放进嘴里染上满嘴的甜味儿，然后给凌子珩一个吻，来来回回都是甜的。
程凉轻轻眨眼，挑着笑用口型说：“我爱你。”
距离远，他的位置也不够亮，不知道凌子珩能不能看清口型，但这话不说他也知道。
主持人不敢在这话上打转，只是恭喜他一声，便继续下面的问题，等采访阶段过去，就到了万众瞩目的公布比赛结果的环节。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大屏幕上三个节目的票数同时从零开始计数，数字跳得很快，和所有选手的心一样。
最终定格的音效突地一响，大家抬头看向顶端的数字。
《把花种在心上》61票
《梦瑶》69票
《鸿门宴》70票
覃瑶瑶组和凌子珩组相差1票，台上的光太亮了，以至于那些灰败、失落，甚至于嫉妒都分辨不清。
不过这里边没有遗憾，票数出来之后，王一童组和覃瑶瑶组的每人都明白了覃瑶瑶上台前说的话，这样的游戏规则不配让他们遗憾。
可是他们参加了这个游戏，就只能遵从。
主持人给了他们时间消化这个结果，王宇橙是最先反应过来他们获胜的，明明二十好几的人顿时泪流满面，朱巧拉了他一下，他抹了把脸，扯开一个很丑的笑。
见气氛差不多了，主持人便打趣说：“哭这么丑以后接不着戏的。”
场上的气氛被拉回来一点儿，主持人又带着三位助演嘉宾对着朱巧组和王宇橙组说了声“恭喜”。
凌子珩作为获奖组的助演嘉宾需要多说几句，程凉听着他真诚地夸奖他们是好演员，真诚地祝所有选手前程似锦，只觉得心底一片温暖，这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总会得到一些回馈，在大家下台散场后，第一个找到凌子珩的是付峥。
付峥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恭喜”，第二句是：“虽然我表面看不起你不待见你，但后来几天我还是认可你的。”
凌子珩轻笑，付峥继续说：“不过有的人表面和你亲近，实际也不见得多喜欢你，我就提醒一句，你心里有个数就行，我走了，回见。”
凌子珩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不过还没完全想透彻，自己组的选手们一波一波过来说说话寒暄几句，说到底，还是都想拉拉关系，以后真进了娱乐圈能搭一段。
不过凌子珩对于这些礼数都是点到即止，不过分亲近，也不会显得疏离，只是作为一个临时加入的演员一个同事和大家聊几句，最后他以程凉当借口及时脱身溜了。
程凉在化妆间等他，开始卸妆时间紧，他们这戏取掉头套换戏服就麻烦，所以卸妆就用卸妆湿巾囫囵擦了擦，之后又快速上了个轻薄底妆应付台上采访镜头，凌子珩现在整张脸都难受。
“饿不饿？”凌子珩见到程凉就问。
程凉抱着手机摇摇头，“刚刚周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他来接我们。”
“今晚就回吧，我这先把妆卸了，然后去吃饭，他过来时间也差不多。”凌子珩直接倒上卸妆油往脸上抹。
“行，我给周哥说。”程凉看见他的脸嫌弃说，“你就不能好好用卸妆棉擦？”
“麻烦。”凌子珩看向他，“帮我？”
“我不会。”程凉皱着眉。他嘴上说不会，身体很诚实地转向化妆台，拿上化妆棉尝试着给他弄，“对了，你又俩热搜，之前非酋那个还挂着，现在前八里面你占三个了，另外还有一个应该是节目组买的，tag是小角色决赛夜，估计很快就要掉下来，买得一点不走心，爆点都没有。”
“我其他热搜就有爆点了？”凌子珩享受程凉的服务，虽然程凉的速度有些折磨。
“当然，一个是恋情，一个是黑幕。”程凉笑说，“说覃瑶瑶直言他们得不到第一，叫他们别乐。这话能随便说么，她再怎么耍脾气也不至于这么说吧，多半是谣传挑拨，不过网上热热闹闹的，这种事儿特能激发键盘侠的道德感。”
“这个我知道，是她在后台说的，当着所有人包括我的面。”凌子珩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这事儿随她炒，这个度在哪儿节目组有数的。”
程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什么，说不清是惊讶还是什么，反正不太能理解这事儿的发生缘由，想想之前沈亦说的覃瑶瑶的背景，好像也不是需要他和凌子珩担心的。“行吧。”
“这个标签跳过，聊聊另一个？”凌子珩挑了下眉便伸手往程凉腰上摸。
“另一个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红，没人关心你的恋情。”程凉被摸得痒，扭着躲他的手。
凌子珩掐着他的腰不肯收手，“是吗？这不有人抱着手机关心吗？”
程凉这话纯属假的，恋情这条现在热搜第二，一个个都在猜对象是谁，有人吃了下午的一手瓜，直接锤说对象是“树下乘凉”，不过网友们可不知道谁是“树下乘凉”，一番讨论后就有知情人士爆料说凌子珩的助理小哥哥好像叫什么凉，反正什么都扯。
当然，那些骂人的，负面的评论被程凉手动略过。
凌子珩这不提前打招呼出牌的举动让程凉被沈亦骂了，说他俩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下午想起来在网上表个白，晚上想起来全网表白，幼稚园小朋友屁大点事儿要嚷嚷给全世界听。
现在沈亦拉着公关加班，这次热搜尽量控评，后续身份问题要拿出公关方案，提前预备。
程凉不跟他扯这个，等回头见到沈亦周暮森，让他被骂一通了再说。
“今天我演得好不好？”凌子珩问起节目来。
程凉毫无停顿点头，“当然好。”说完又觉得夸得太快，得矜持，于是慢悠悠改口，“也还好，都看厌了，前半段都没太看进去，后面你不怎么出场我反倒看得专心一些。”
“看谁看得专心？”凌子珩扯了湿巾擦掉脸上的卸妆油，然后站起身盯着程凉。
程凉本来站着，他坐着，气势上不输，这下，他眼睛都不敢看了。程凉哼一声，“你干什么凶我。”
“我……”凌子珩哭笑不得，俯身吻他一下，一触即分，“我洗个脸再好好亲。”
程凉被突袭搞得有点懵，听到后半句话，娇嗔一句：“才不给你亲。”
不给亲不可能，等凌子珩洗完脸，程凉就被推到化妆台上坐着，背抵着镜子接受凌子珩侵略的吻。
憋了这么些天，该爆发了。
…
“凌…子珩，电话…”程凉想要推开他，奈何力气敌不过，他嘴唇都有点儿刺刺地疼，这家伙……
当程凉电话响过一分钟断掉，再换凌子珩电话响起的时候，就无法忽略了，凌子珩不爽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周暮森，“喂。”
“凌哥，我到了，你们在哪儿？楼前面好像还有人蹲点，你们注意戴好口罩。”
程凉：“……”周暮森就到了？！除开他们之前卸妆瞎扯闲聊顶多半小时的时间，他们接吻接了一个小时？？
程凉难以置信地去翻联系周暮森的时间。
哦，还好，只接吻了半小时。
半个小时也很久了好吧！！
凌子珩和周暮森沟通完挂断电话，垂眸看向了某人鲜红微肿的嘴唇，纠结了一秒钟，“算了，不吃饭了，直接回家，我们先回家吃你。”
程凉：“……”
周暮森知道凌子珩的习惯，他一般都是结束工作当天就要回家的，特别是像这次就在本市，基本上只要不过凌晨，他都会回，所以周暮森提前就出发了，还给他们在车上备了一些饼干面包，当然还有程凉爱喝的酸奶。
“啊，对了！回家你得给我签名，签一摞！”看见酸奶瓶，程凉想起自己早先的小目标。
凌子珩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好。”
看着两人毫无顾忌秀恩爱的周暮森忍无可忍，“凌哥，沈哥说鉴于你今日的表现，他打算给你找一个经纪人，说你没人管，要上天了。”
“上哪儿？搬去月球还是火星？”凌子珩“嗤”一声，语气尽管控制过，但依旧难听，“经纪人就别想了，不需要。”
他偏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黑沉，只有路灯快速从眼前滑走，看着道路很亮，但真要捕捉那束光的时候，它就会转瞬即逝。
程凉能感受到他陡然消沉的心情，还能听到他似有似无的叹息，伸手轻轻抚上他放在腿上的手，见他看过来，程凉微微一笑，凑过去小声说：“坐过来点，靠着我睡一会儿，不然到家你没力气……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