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要说城主的死亡方法，那是数不胜数，毕竟一个反派男二，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原定情节城主被影卫斩于暗室，镜头主要给到了影卫。如今要加男二的戏，且李淳安老师对这个结局不满意，会议直接讨论如何大改剧情。
从几人不算特别明显的嫌弃话语里，程凉清楚了李淳安的意思，不满意于死的惨状。
看他们几个想说李淳安有病又不好直说的样子，程凉把本子往前推了一下：“呵，第一次听见一号大反派想死得体面点儿的。”
在场众人顿时看过来。
程凉不以为意，顶着各式眼神继续说：“杨老师这段关于城主的死亡剧情，将情绪拉到了顶点，坏到极点死掉算是成就城主这个人物，他觉得这个结局不好，那是因为……”
程凉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演技不够。要是他真能演出剧本里描写的惨，冯导的镜头保准怼他脸上拍。所以要改就得朝简单的改。”
“全推倒重来？”另一个跟组编剧立即质疑了一声，知道自己反应大了些，立刻转为小声嘟囔，“要杀青了，还在大改。”
程凉和他坐得不远，这两句听得清清楚楚，他不顾冯訾杨恒在这儿坐着，直言道：“不改难不成换演员？你要是觉得可以换，这本子可以不改。”
程凉确实有几分得意忘形，也确实说得没毛病。
刚刚吐槽的那人其实是李淳安的人，简单来说工作内容就是盯一盯发展方向，如今有了势，正往好吃懒做方向走，这会儿说这话就是不想加班而已。
冯訾和杨恒一直都顾忌着他，而现下程凉出头把话说开了，他们也不再藏着掖着说些会议官方话。
只见冯訾严厉地敲了敲桌面，“演员已经定了，戏也拍了一大半，就不谈那些好坏，到了这个地步，戏、就该去贴演员。”
杨恒点了下头，“这个思路是对的，戏的情绪平直一些也许效果会更好。今晚推一下本子吧，大家辛苦了。”
副导演离开会议室，冯訾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推，程凉看了看这个架势都不好提离开。
会议室很快热闹起来，推本子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思路打开了，凑一凑本子也就出来了。
其实程凉挺喜欢这样的氛围，刚毕业的两年参与编剧的会都不太敢说，资历轻了些，也就去年正儿八经地大乱炖了两回，但因为各方面原因，他都是在网上群语音或者群视频会议，在剧组还是第一次。
然而今晚说什么都不能拖时间，还得回去找凌子珩呢。在这儿讨论李淳安的死，肯定不如回去看凌子珩死。
他简单说了两句想法就起身，在冯訾身边轻声说：“冯导，麻烦出来一下。”
冯訾疑惑看过去，愣了两秒点点头，跟着程凉出了房间，“怎么了？”
“就想说点儿心直口快的话。”程凉摸了摸头顶，有点儿不好意思。
“哟，怎么不在里头说，前面那些话没见哪儿不好意思了？”冯訾笑着打趣。
“我心里不好意思来着，不太好意思表现在脸上。”
冯訾瞪他一眼，“有什么话直说，搁这儿套娃。”
“李老师的结局我也有点儿明确的想法，当着杨老师不太好说。”程凉小心地瞅了眼冯訾的脸色，见他仍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继续往下说，“影卫到后半段已经没那么嫉恶如仇了，更多的只是为完成任务，那就旁观战斗，最后远远射一飞刀就离开。射中小腹，死得慢，正好给李老师一点儿发挥空间，之前一刀抹脖，痛苦来得太陡了。这样影卫的情绪色彩也提前淡下来。”
“另外给李老师准备个替身，演不出来的肢体动作，替身上，怼脸的戏能少点就少点，他的偶像脸实在不适合……算了，不人身攻击。”
冯訾听他这骂人的话关键部分都出来了，后半截收了，不由得一笑，“我说程老师，子珩知道你这性子吗？”
程凉歪了歪头，笑起来灿若骄阳，“当然不知道，不然不会把我这嘴带到剧组来了。”
“在理。”冯訾无奈摇摇头，“你提的我会和杨恒说，那前头部分呢？影卫旁观，旁观哪里的战斗？”
“这就要各位编剧老师推一推了。”程凉眨了下眼。
他这神情分明是有想法的样子，冯訾竖起食指晃了晃，“你啊，你啊，正经事说一半藏一半，不该说的话倒是不顾忌说个全。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吧。”
“得嘞。替我跟杨老师说声再见，我就先回了，几位老师注意休息。”程凉鞠个躬，脚底抹油溜了。
冯訾看着程凉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转身去了另一边的吸烟室。
这小子看起来情商低，像是不懂形势戳人脊梁骨，但知道什么时候该尊重什么人，该给哪些人面子。
旁人不清楚杨恒为这本子操了多少心，他是一清二楚，一再否定她让她删戏再填上别人的构想，换谁都不乐意，工作和爱好是两码事，应该为钱折腰，但都是一片心血。
程凉心中明明已经有了构思，却在会上直切要害后不痛不痒提了两点，随后避开众人说，显然是给他和杨恒面子，这孩子是个明白人。
冯訾熄了烟头，叹一句：“这可是我的戏啊。”
说罢，重新进了会议室。
程凉踏着欢快的步子到了凌子珩房门前，刚要抬手按门铃，手机就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一眼，是凌子珩发来的表情包：[猫咪探头jpg]。
他“噗嗤”一笑。
随即门开了，程凉从手机屏上移开视线，刚巧见到凌子珩站在门后探头的一幕。和表情包对上，程凉乐不可支，跨步进门，反手关上，然后就朝着凌子珩扑了过去。
他的双手挂在凌子珩脖子上，想也不想亲上去。
凌子珩反应很快地抬手扣上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两人自正式认识以来，亲吻这件事就没拘束过，没宣告恋爱也丝毫不差那点儿恋爱氛围。
环境特殊，时机也挺好，于是这个吻毫无意外地带上了欲望。在擦枪走火前，程凉强硬地将人推开，“咳，我就是来亲一口，亲完了，我走了。”
说完程凉就转身要去开门，凌子珩揽着他的腰把他带回自己怀里，“都还没进屋，坐会儿。”
“有坐会儿的时间我不如回房间睡觉。”程凉见他想要开口说话，立马抢言道，“不行，我今天肯定回房睡。我要好好睡一觉，昨晚一晚没睡，刚刚还和人吵吵这么久。”
凌子珩放开他，“辛苦了。”
程凉摆摆手，“也不算很辛苦，毕竟过了把嘴瘾，又抨击了一下那谁。你都不知道编剧开会有多累，那脑子嗡嗡的转不动，可能哪根筋卡住了，我直接说那谁演技不行，剧本没问题，就是演员的问题。”
“杨老师没把你轰出会议室？”
“我现在不在会议室了啊，正常情况下编剧开会都是通宵。”程凉理直气壮地陈述事实。
当然，这是表面事实。为了让事实更真，他还捂着脑袋晃了晃，“哎，头疼，你现在可别说我的不是，我知道我嘴笨，谁都可以说我，你不能。”
凌子珩没了脾气，“那你回房间休息？”
“恩。”程凉往前走两步又倒回来，勾上凌子珩的脖子，“再亲一个，也许头就不痛了。”
凌子珩顿了一小会儿，眸光深邃，最终耐不住程凉带着光的眼神，俯身轻啄他的嘴唇。程凉满意点点头，挥挥手走了，留下凌子珩纠结如何跟杨恒和冯訾道歉。
凌子珩在房间战战兢兢，杨恒那头却是拍桌摔本儿的，“嘿，这个程凉，有点儿意思哈？有想法忍着死活不说，还怕惹我不快？这脑子白长这么好了。”
“……”冯訾沉吟一会儿，“杨老师，一个合格的编剧应该不会用长这么好来形容…脑子？”
“我说行就行，这本子我是真累了，加戏我可以加，改戏真的受局限了，改来改去总差点味儿，第一版到现在两年多了。”
“不是一年？”
杨恒横着瞥扫他一眼，“第一版没给你看过，是双男主呐，两个影卫，多好，现在改成什么样儿了。”
“怪不得后边改戏你都没什么激情。”
“有基情。”
“咱们说的不是一个ji。”
两个老搭档吐槽两句，心态算是平稳一些了，两人正起身准备回会议室让大家完善程凉这个点子的时候，杨恒和冯訾都收到了凌子珩发来的道歉消息。
杨恒匆匆浏览完，哼笑一声：“言辞恳切，情意真诚，就是不知所云。”
冯訾摇摇头，“程凉那孩子回去跟凌子珩说什么了吧，那孩子我看是个鬼灵精。”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笑了，笑中还带着些许欣慰。
认识凌子珩这么久，哪见过他低头？
冯訾对着话筒给凌子珩回语音：“程凉那孩子的话，信一半就得了，他在我们这儿除了胳膊肘拐得厉害点儿，别的没毛病。”
这句语音凌子珩来来回回听了五遍，每小句都品了又品，最终得出结论：
1、程凉逗他玩儿呢
2、程凉很招杨恒冯訾喜欢
3、他和程凉的相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以至于他还没冯訾了解程凉，话能信多少都不知道
4、这么可爱，可以再去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