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诶！周哥在啊。”程凉原本裹了件厚外套，见到周暮森，脖子一伸，缩着的脑袋一下冒出来。
跟着过来的凌子珩看见程凉的动作笑出声，“进来吧，房间开了空调。”
周暮森：“那我先走了。”
程凉想到什么，扫了眼走廊，“周哥留下来一起呀。”
凌子珩歪头看程凉，等程凉迎上他的视线时，缓缓说：“周哥他有事。”
“……”这不是一个梗！程凉嫌弃地瞥他一眼。
周暮森跟两人说了声出了门，顺手将房门带上。屋内的暖气开得大，程凉将外套拉链拉开，“你也不怕明天上热搜，孤男寡男在房间独处一晚。”
凌子珩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倚着墙挡住他进屋的路，“唔…原来你在想这事儿，既然要上热搜了，那我们坐实这件事？今晚别走了。”
程凉对凌子珩的乱撩见怪不怪，也丝毫不露怯，下巴一扬，“行啊，你睡地板。”
凌子珩扯了下他的帽子，“那不行。”
程凉哼哼两声，凌子珩让开路让程凉进屋，顺手给他倒了杯热水。
“剧本是我昨晚拿到的版本，我的部分比较集中，就没有单独拎出来。”凌子珩把本子递给他。
程凉点头，在凳子上坐下，要了一支笔便翻开了剧本。凌子珩坐他对面，房间骤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风口的轻微声响。
因为还要改，凌子珩便没有背自己的台词，这会儿看的重点放在了男主角的戏上，想要更熟悉对手的情感。
他一遍还没看完，程凉已经合上剧本抬头看过来。凌子珩有些意外，问：“这么快看完了？”
“你已经给我讲过一遍主线，我现在看也不过是看看本子的手法和导演的场次分镜这些东西。更细致的东西今天晚上也看不完，回头慢慢研究。”
凌子珩“哦”一声，听上去有几分委屈。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凌子珩才说：“如果你是总编剧，我的戏份需要删一些，你会如何改？”
“要删？”程凉愣了愣，得到凌子珩肯定的眼神后立刻翻开剧本，“占比本就不大，还删？我不知道第一版的本子是什么样的，但感觉你应该是男三的戏份，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这个角色的意义重于男二，是对影卫的影射，即使没有皇家影卫的名头，做的事和影卫比起来是分毫不差的。”
“所以编剧也并不能自由自在。”凌子珩回说。
程凉静默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纸页，有种无力感，笔者始终不能完全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凌子珩将桌上的水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程凉配合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半凉，但温水入腹，没有沁心。
“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影响故事书写者的情绪抒发，至少赚了钱。”凌子珩微微一笑。
这个笑并不苦涩，相反有点打趣的意思。
程凉点点头，明白凌子珩所说的，在这个社会框架下，依然有故事可写，改一改也不影响笔者对故事的喜爱以及写下文字的酣畅淋漓，今天下午他就是如此。
“需要加谁的戏？男二？”程凉问。
“恩。”
程凉又静下心琢磨凌子珩的戏份。
凌子珩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喝完水放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桌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然而程凉没有一丁点儿反应，像是未发觉。
他干脆放下剧本，手撑着下巴，探究地盯着程凉。
程凉思考得太入神，凌子珩盯了半晌没得到回应，顿时有股挫败感，但无可奈何，起身去烧了壶热水，给两个杯子满上。
等水凉了凌子珩又重新换上热水，换到第三杯的时候程凉总算有了动静。
他拿起笔在剧本上涂涂画画，零星写的几个字应该是提示词，反正凌子珩没能看出玄机来。
钟表时针转过两圈，走廊传来几声喊，应该是饭局结束了。这一层住的是几个主要演员，招呼两嗓子喧哗声也就淡了下去。
之后没几分钟凌子珩就收到了杨恒发来的信息，问他和他朋友有没有休息，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去三楼小会议室。
凌子珩不知道能不能打扰他，只得在剧本空白处写下一行字：杨老师找，去不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推到程凉的视线内。
程凉一顿，嘴角翘了翘，抬笔潇洒写了个“去”，最后一点还挽了个回勾，“一分钟，最后这里捋清楚了走。”
“好。”凌子珩走向衣柜拿了件外套准备出门。
杨恒喝了点酒，眼眶微红，不过人还是很清醒，“小程，你好。”
“你好杨老师。”
杨恒看见程凉手里拿着的笔和剧本，不由得一笑，“必须得来点想法了，不然今晚我得睡过去。”
她这两天压力大，今晚喝了酒看着状态反而好很多，凌子珩便也不劝她去休息了，拉开凳子让程凉先坐，随后坐在程凉旁边。
“小程看过本子了？”杨恒问。
“时间比较短，大致看了看，主要还是凌哥帮我捋了剧情。”程凉将自己做了标记的页面摊开放在桌上。
杨恒远远扫了眼页码和零散的标记笑了笑，这明显是凌子珩的戏。程凉这是告诉她，帮忙也是帮凌子珩。
也好。
只有今晚能讨论凌子珩的戏，明天编剧组导演组开会凌子珩的戏就没太多可讨论的余地了。
“子珩的戏，冯疯子的意思是按原剧情拍完，最后不能用的删掉，但我还是想直接改本子，左右得减戏份，不如让演员自己明明白白的，故事也能完整。”
程凉低头看了看那些标注，深吸一口气，“承蒙杨老师和凌哥的信任，我经验不多，今晚就当是聊聊天。”
两人都很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凌子珩的眼里更是充满了赞赏和信任。
“既然要删，那就让这个人物早点死。”程凉直言，“和城主的戏只留两段就好，一是领命追讨影卫，二是复命这一段，和影卫的戏我觉得都挺重要的，武戏我确实不太擅长。”
杨恒点点头，这点她也是这么想的。要想男二的戏重，最好就是加和男主的对手戏，和其他人物的戏自然得删。
“另外少了孟之洲这个人物，那么传话这段可以留给胡元。”
胡元是凌子珩所饰演的人物的名字，孟之洲是要删掉的配角，因为戏份不多，演员出了问题就懒得换了，直接删掉人物影响不算大。
“胡元把消息的折子换个地方就行，这一幕不用太多镜头，只需要在黑夜出现黑影，也给最后胡元用纸条传消息一个铺垫。”程凉说。
凌子珩在心里偷笑一声，原本删戏的小会还给他加戏了。凌子珩琢磨了一下杨恒的神情，看不出赞同与否。
“最后关于胡元的死。”程凉说完这个小句，就见杨恒抻了抻腰，显然是打起精神来听，程凉的语调也跟着扬了几分，“可能有点私心，想把我的一个废稿融入进来，就是附近那个佛龛里的三面佛，让胡元在佛像下自缢。”
凌子珩听到此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几分沉重，这个故事他眼睁睁看着程凉所投入的感情，那种悲凉是从心底来的，程凉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你的故事是什么设定？”杨恒问。
“佛之三面，善、恶还有人间。”程凉拿出手机，“杨老师，我把文件发给你，你看看？”
“好。”
两人加上微信好友，程凉把文稿发过去，随后便没说话，给杨恒时间慢慢看文字。
凌子珩的手从桌底下伸过来握住程凉的手，程凉惊讶看过去，对上凌子珩宠溺的视线，偷笑一声，把手抽出来，转过头瞪他一眼，无声地用唇形说：“干嘛！”
凌子珩又把手捉回来，一手握住不让动，一手覆上他的手心，轻轻捏指尖玩儿。程凉冲他做了个鬼脸，任他去了。
程凉挺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学生在课堂上背着老师偷偷谈恋爱。
不过还没腻乎多久，杨恒就看完了稿子，赞赏说道：“你果然不擅长武戏，文戏很强啊。”
程凉一个激灵，甩开凌子珩的手，“谢谢杨老师。”
“明天到上班时间我就让组里去联系景区，如果可以在佛像那里拍摄，明天法务那边就联系你。”杨恒说。
程凉激动点点头，“谢谢杨老师！”
“不用谢，该我谢你。”杨恒放下手机，“小程，你就不怕刚刚这设定我拿给影卫用？”
版权一旦卖了，故事要怎么改就是版权方的决定了。这点程凉很清楚，但他甜甜一笑，“不怕，影卫不能死，要不然怎么写第二部。”
“哈哈哈。”杨恒大笑起来，“说得对。不过啊……你说的死法让胡元的感情点太重了，和戏份不符。”
“杨老师，大学的时候你上那课我记忆很深，你说，只要设计了单镜头的人物就必须要有灵魂，否则这个人物没意义，总共只有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长，还废掉一个人物，电影就已经废了一半。”程凉说得尤为认真，“胡元这个人物就是影卫，是影卫下的影子，在这个戏里他无可替代，这样的人物不能没有灵魂，戏份已经够少了，再没有一个浓重的结局，怕是废了。”
程凉前头把后果说了，后面这段话听着就像是威胁。
凌子珩偷偷给周暮森发消息：谈恋爱就有人心疼了。
周暮森秒回一串问号。
杨恒沉吟许久，起身拿上包，将凳子推进桌下，“我会考虑你说的，今晚怕是通宵了。”
程凉和凌子珩跟着站起来。凌子珩在手机上一通点，随后收了手机说：“杨老师一会儿注意收咖啡。”
“谢谢。”杨恒再一次大笑，很是开心。
他们俩送杨恒回了房间，说笑着往自己楼层去。凌子珩的房间更靠近电梯，就在程凉想说再见的时候，被凌子珩一把抓进屋。凌子珩甩上房门，将程凉摁在了门板上。
程凉：“……”
要留我下来或者要一个拜拜吻说一声就行啊，也不是不同意，这么大阵仗，后背都硌疼了。
凌子珩：“你可太招人喜欢了。”
“凌哥，霸道总裁的戏过时很久了。”程凉含笑说完，快速踮起脚凑过去在凌子珩唇上啄了一下，之后只后退分毫，气息交缠之际，程凉用气音说：“直接干多爽。”
凌子珩捏了下他的脸，将人一把抱起丢到床上，“行，直接干。”
“哈哈哈哈。”程凉乐得不行，笑得整个人蜷起来，顺势往旁边一滚，脱离凌子珩拥抱范围。
他这显然是不想做，凌子珩自然不多纠缠，趴倒在床上，额头抵在程凉身侧，“你今天这样维护我，我很高兴。”
程凉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也不算维护你，我成全我的故事而已。”
“今晚别走了吧。”凌子珩伸手捉住他的手指，“不做，就想挨着你。”
“好啊，你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