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泰山压顶
李秋白把脸埋在手肘里，像个大猫舒展开趴在桌上望着手里的书本发呆，两只手因为怕冷踹在衣领里。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脑袋格外昏沉，连着打了好几个哈切，眼皮子也一直往下耷拉。他昨天晚上睡得虽然不算特别早，但也不算特别晚，不应该这么困倦。
抽出手揉了揉眼睛，李秋白按了几下太阳穴，就把抽出来的手塞到衣服扣子的缝隙里，体温一下就捂暖了手心，真心舒服啊。
无精打采趴在桌上，耳边萧辞阑书写的声音倒是成了白噪音，越发的静谧催眠。这时班上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李秋白跟萧辞阑前头的两个踩着点进的班，互相打闹着坐到座位上，大概是没多少分寸，哐当声前头的人把椅子抬起来往后压着坐下去，接着一声尖锐的桌底擦地面的声响。
萧辞阑的桌子跟李秋白被猛地往后一推，萧辞阑望着笔下一长条狰狞弯曲的黑线，强迫症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抬起头面无表情看向根本没在意后头的两人。
旁边李秋白也被整的冲那种似梦非梦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他现在的反应弧特别迟钝，太阳穴突突的直疼。
萧辞阑余光注意到了李秋白不太好的状态，把动作放的很轻，站起身抬手拍了拍前头那人的肩膀，在对方回头时手指指着他，再指了指明显歪了过来的桌子。
“坐回去。”萧辞阑说到。
前头的人转头仰头看去，萧辞阑的表情并不美好，皱紧了眉心，清俊冷淡的面容更如寒冰。那双墨黑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的望着人时，有些阴沉瘆人。
前面两人没啥胆子去计较萧辞阑不太好的态度，人家不仅爬上了年级第一，昨天还跟人2v4干了顿架，给人干骨折了都。
两人沉默着把椅子往前拖，顺便还把他跟李秋白的桌子一起掰扯正了。
萧辞阑见两人还往前去了截空位，眉头皱着坐回位置，凝视本子上的那一道扭曲的黑线，这黑线横跨了几行写好了的笔记上。
一面书写极为漂亮的笔记板书，因这条线变得残缺，最终萧辞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撕下来放在一边当草稿纸。
边上用手捂着头的李秋白见了，大概是头实在晕乎乎的，对着身边的闷葫芦，嘴里犯嘀咕了声：“用修改液涂一下就可以继续用啊，干嘛撕掉，多可惜。”
萧辞阑头也不回：“有瑕疵。”
李秋白也没想得到答案，但人家也回答了，就说到：“行吧。”
说完就继续趴在桌子上，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搭理人的，脑子里像是有几大群哥布林在载歌载舞似的，又晕又恶心。
早自习开始了，他们班的早自习没有别的班那些要人来领读的花样，课代表发了四道物理综合题，一个早自习做出来，下午的物理课会喊人上黑板。
萧辞阑拿着写着题的作业纸快速浏览了遍，拿起笔开始写，等早读过去四分之一，把写的满满当当的纸放在书夹里。
手底下从新把刚刚做毁了的那份笔记抽出来再写一遍，写着写着的手底下的笔停顿住，转头看向趴在桌上熟睡的李秋白，面颊泛红，缩的跟想要壁炉的猫一样，思来想去犹豫再三。
手还是探了过去，停在李秋白睡颜前，鼻息扫过指头，吸气短呼气长。接着指尖触碰到李秋白的额头，指腹下是预料的滚烫。
萧辞阑想起之前的大雨，再偏头观察李秋白，明显穿的不够保暖。这是感冒引发的发烧？揉了揉指尖收回手继续写刚刚的笔记。
………
李秋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他站在富丽堂皇的舞台上，张着嘴在说着什么，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长裙的人影，等他说完后那个人影就离他越来越远。
四周烧起大火，身体滚烫炽热，眼见那个人就要完全消失，他正想伸手去抓住，就又变了个梦。
那是更加久远的时候，他坐在一个木椅上，人影蹲在他面前，一冰凉的手抚摸他的额头嘴里唱着悠扬的歌谣。
“醒醒。”
李秋白被摇醒了，抬起头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散发着病气，萧辞阑再次皱起眉头。
见人还是不清醒的样子，一手背贴在李秋白的脸颊上，冰凉的温度让李秋白一激灵，意识终于落定在现实。
“现在是大课间，我早上给你买了点药，本来是准备等你自己醒了再吃，但你睡了两节课。”而且状态看起来更加恶化了。
李秋白大脑一片空白，疑惑望向放在桌子上的一盒阿司匹林跟矿泉水。
“你帮了我很多，这不算什么。”萧辞阑见李秋白一动不动，解释道。
想起来什么：“你最近喝过酒么？”
吃阿司匹林必须要忌酒。
“没有。”李秋白接着又补充到，“我不喝酒。”
拿起崭新的阿司匹林看了眼，李秋白终于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到底忘了什么，林姐给的药他忘记吃，普通的感冒恶化成了发烧。
还好萧辞阑注意到，不然林姐要是知道他没吃她给的药，病情变重到回家躺了，大概下周都不会让他靠近剧社了。
扭开盖子对着说明书到了两粒，拧开矿泉水触手是温热的。
转头看向萧辞阑：“这是热的？”
萧辞阑说到：“嗯，我换了水。”原来的水在自己杯子里，热水是他另外去饮水机接的。
吃了药仰头就着温度有些烫的热水喝下肚子，身体立刻有种回暖了都感觉，李秋白趴回桌上：“谢啦。”
萧辞阑点头：“嗯。”
见人吃了药，萧辞阑放心下，拿出本书跟作业本继续学习。
大概是冷天喝了热水，或者吃了药的缘故，李秋白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甚至大脑的昏沉也因睡了上午两节课，变得格外清醒。
这位“风云人物”似乎没有风评里那么奇怪，人还是蛮不错的，重情重义，是可以结交为普通朋友的对象。
性格也不完全是冷淡疏远，待人凉薄，至少可以搭话。李秋白自己就不是多么话多的人，也不用担心对方冷不冷冷淡的问题。
门口来了个人，脚还没踏进来就吊着手喊：“李秋白在吗？”
班里人见到来人：“李秋白？那是谁，咱班有这号人？哦哦是之前那个转校生啊，挪，在第一组那后头。”
王杰咳嗽几声，一招手后头几个小弟也一起进了班里，班里人注意到了多进来的一伙人高马大的人，纷纷想到了昨天的打架事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恍然大悟昨天2v4的干趴了王杰的主角就是他们班的李秋白跟萧辞阑，有着吃瓜心思的一群人都竖起耳朵来。
王杰满脸写着不情愿，回家后他爹给了他爱的竹笋炒肉丝，说他招惹谁不好招惹李秋白，李秋白背后来头大要他赶紧去道歉，接着还避开了他妈，又给了他一份回锅肉，说通过不明梁道，他老子知道了他成绩的原委，领命他老实学习不可作妖，下次期末要是再学不好，就扣了他所有零花钱。
老天爷，最近这是怎么回事，也太倒霉了！
见李秋白跟萧辞阑坐在一起，小心眼泛酸起来，这两狗币长的真他妈好，再次咳嗽几声拿出个纸，他身后的小弟们也不约而同纷纷拿出各种样子的小抄。
“我王杰，在此就昨天下午的事情，正式向李秋白同学，萧辞阑同学致以一个郑重的道歉，我经过了家里严厉的教训已经知道了暴力的危害，真诚诚恳的请求得到请二位的原谅。”
后头的小弟们也朗声读套了王杰模板的道歉话术，个个声音那叫个此起彼伏，昂扬顿挫。
李秋白不想继续掺合这些闹心事，无精打采摆摆手，继续窝在座位上。
停下手里的事，萧辞阑眼神奇怪看向这些人，突然觉得这些人变得格外陌生，以前他们欺负他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铺天盖地的恶意压的他在学校里喘不过气，让他总是不能安生。
他还手过，但他只有一个人，对方每次都会带了比他更多更有力的帮手，到后那些事也变得越演愈烈。
但现在他摆脱了那些阴霾，眼前这些人的姿态都是李秋白这个人带来的，如果之前李秋白没有帮他，没有给他一个还手的机会，他或许还要等更久，忍受更多的压迫。
听着这些人的忏悔，在某个瞬间，萧辞阑心里的某种情绪突然得到了释然，不由的勾起笑容，低低笑了声。
王杰一伙人朗读完了忏悔书，毕竟是2v4还输了的丑事儿，也没关萧辞阑莫名其妙的笑声，麻溜的声势浩大走了。
……
二人一起打过架，又因为生病这件事的因素，两人没了最开始隔阂的尴尬，倒是建立起了个奇怪的友谊，有种无形的默契出现在其中。
日常里虽然不会过多过深的交流，但会时不时的交流片刻，或者互相借还物品。
在那阿姨开的报亭里遇到了，也会互相打个招呼，阿姨得知了两人不仅一个班的还坐同桌，笑着喊两人在学校里多关照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