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世(二)
花灯街会。
市集上倒是十分热闹,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敲击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可谓是,“元夜琴奏鼓,花街灯如昼。”
“喂,你怎么看路的啊!”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不满的抱怨。
“各位让一让,让一让了啊。”
只见一少年身形矫健,快步穿梭于人群中,即使十分小心,可难免撞到街中的行人。
今日花灯街会,听说有刀剑杂耍,他素来喜欢舞剑弄枪,有此热闹,他定然是不能错过如此好戏。
同时,远处一位少女神色匆匆,不断奔走在人群之中。
“哎呀,早知道不看热闹了,这下好了,爹爹又要责怪我了”少女神情沮丧,脚下的步伐却是更为迅速。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少女的面前,少女一时闪躲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哎呦”
“嘶”
“你怎么看路的啊!”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啊”少女吃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脚踝肿了起来。
“哎!这可不能赖我啊,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少年到底还是阅历尚浅,见此情形,神色之间已经出现了慌张之意。
说罢,少年就是转身离去,但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却是一顿。
“不行,阿爹说了,大丈夫该顶天立地,心有责任,我怎能就此离去。”
少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随即转过身来,几步向前,缓声问道,“你还好吗。”
“你说呢”少女白了少年一眼,神色嗔怪,少女本就生的十分好看,眉眼如画一般。
这一娇嗔,倒使得少女脸上更添几分媚意。
一时之间,少年却是看呆了。
只是少年自己都没察觉到,心中有根弦被拨动了。
“愣着做甚,还不快扶我起来”
少女的脸色因疼痛而略显苍白。
“哦,哦”少年这才缓过神来,赶忙把少女扶了起来。
少女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路后,却是又跌倒在地上。
少女这才发现,脚踝处有着一大块的青肿,此时她走路都成了问题。
“不要紧吧”少年一脸紧张。
“哎,要不你背我吧”少女小声嘟囔。
街市人潮拥挤,淹没了她的声音。
“什么?”少年没有听清,回头看向少女。
“我说要你背我”少女咬紧牙关,脸颊微红,似是下定了决心,几个字缓缓蹦出。
“你可不能赖上我啊,我家徒四壁。”少年生怕少女讹上自己。
“切,谁要赖上你了,你把我送到灯会那里就好,我叔父在那”少女想起侍卫叔叔还在那。
“侍卫叔叔应该很着急吧。”少女心中一阵愧疚,早知现在,自己就不应该偷偷溜走。
少年见少女神态不似假装,只能背起少女前去灯会,谁让他是堂堂男儿呢?
两人一路向前,穿过拥挤的人群。
走过碧湖畔的桥虹,便是灯会。
桥边结着墨绿的青苔,石板还略显湿润,只是这条路,虽是捷径,但因魍魉魑魅的邪异传说,少有行人经过。
若不是少女怕赶不上时间,是不会让少年从这边经过的。
“你就不能自己下来走会儿吗。”少年气喘吁吁,饶是他自幼习武,可一路奔波,还带着少女,此时也是感觉略显颓态。
“你”
就在少女还想继续说什么时。
“嘘。”少年却是先一步朝少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练武多年,他的感官已强于常人。
此时,过于寂静的四周,让他有种异常的感觉,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少年想要离开此处时,前方几个头戴蓑笠的黑衣人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不好!”少年大惊失色,赶忙背着少女就是准备逃离此处。
转过身时,却发现后方也是几人缓缓逼近。
“该死”少年暗自恼怒,如果自己一个人兴许有一跑之力,可如今带着少女,却是多了麻烦。
但以他的性情,是不会丢下少女一人独自离开的。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少女的心飞速跳动,好似有一只蜻蜓在飞舞,这让她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手。
“女的抓住,少主吩咐要留活口。”其中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沙哑开口。
“嗖!”黑衣人话音刚落,前后几名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矫健,朝着二人过来。
少年匆忙中一个闪步,堪堪躲过。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之时,眼前又是一道人影已经近身,眼看拳已将至,少年只得仓促抬手抵挡。
“哼”少年一声闷哼,接连倒退几步,甩手间,只觉虎口一阵发麻。
他虽自幼习武,但毕竟未曾经历如此凶险,面对如此攻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招架不住。
“你赶紧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少女轻声催促,眼中布满绝望。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少年。
少年不语,只是将少女从背上缓缓放下,护在身后,随后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小子,你现在识相,乖乖离开,我们可放你一条生路。”为首的黑衣人阴森开口。
“哼,不是好歹,那就怪不得我了。”
见少年没有动作,为首的黑衣人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人皆是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刀,身形迅疾,朝着少年,就是杀了过来。
少年双眼微眯,仔细观看几人进攻步伐。待看清后,找到几人破绽,随后便将几人逐个击破。
只是一番刀光剑影下来,少年身上也是伤痕无数,衣衫更是被刀光划的更是褴褛一片。
“呼”少年气喘吁吁,血迹遍布全身,触目惊心,他手扶膝盖,强撑姿态站立。
“小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于我,我可以留你生路一条。”黑衣人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少年的目光已是含有赞许之意,许是被少年的执着打动。
“别管我了,不然你会没命的。”少女一阵抽噎,已然是泣不成声。
都怪自己贪玩,不顾爹爹劝阻,现在还要搭上别人性命。
“来”少年只说一语,便朝黑衣人勾了勾手指,手腕翻转,把剑锋对准了黑衣人。
“不识好歹!”黑衣人见少年如此不识相,使他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一剑挑起向少年攻来,寒光四射,在空中形成几道暗影。
一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唉”少年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刚才虽言语嚣张,但在与几个黑衣人对打过后,身负内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娘亲,爹爹。”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少年眼前闪过,他不悔今夜所为,只是,自己这般自私离去人世,他们,又该有多伤心呢
几息过后。
“嗯?”想象中慷慨壮烈的一幕并没有到来,少年奇怪。
“李叔,王叔!”身后少女惊喜的声音让他不禁张开了双眼,却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不知何时,又是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少女的面前,在确认少女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连连出声。
“李叔,你快看看他,他快不行了”少女抽噎,一阵梨花带雨。
少女身旁被唤作李叔的那位中年男子就要上前扶住少年时。
“没事就好”少年看见援兵赶到,顿时心神一空。
只见得一人影匆匆闪过,就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哎!”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语。
隔日少年悠悠转醒时。
睁开眼眸,见得是在自己屋中床上,看向身上,却都是缠满了绷布。
床沿坐着一个中年美妇,眼睛带红,神态疲惫,见到少年醒来,才松了口气。
“凡儿,你可吓死娘亲了,你都不知道我和你阿爹有多担心你。”美妇含泪欲泣。
美妇心疼的看着少年抽噎,“以后你可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了吗。”
“嗯嗯,放心吧,娘亲,我不会再让你和阿爹为我担忧了。”看见妇人如此,少年嘿嘿一笑,心中却是一暖,抱紧了妇人,向妇人承诺。
只是他再向妇人问询那少女如何时,妇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无论少年如何询问,妇人都是缄口不言。
只是让少年不必担忧,少女已安然无恙。
当时时节,正是柳春三月,本是烟雨如织,和风拂面的好时候。
当今圣上不知怎的,龙颜震怒,有上百余人被无故打入大牢,更有千来号人则是无门问斩,连续数日,血染山河。
一时间,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内百姓,纷纷都说圣上疯了,昏君,愚昧等辱骂之词皆从百姓口中说出。
只有少年的父亲,叹息道,“他们,死有应得。”
少年奇怪,无故问斩,何为应得?
父亲却是不语,只是抚摸少年,几声叹息过后,并未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