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河神府
姜栖醒后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青纱幔帐,身下的雕花木床铺的格外柔软,床帐中笼着幽幽的清淡香气,连姜栖的衣物也沾染上了几分。
姜栖昏迷前依稀记得被人救了下来,从床上起身后,见内室布置的简洁雅致,想来应该是救命恩人的住处了,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只见少女身着藕绿色衣裙,圆眼琼鼻,进来看到姜栖醒了后,脸上笑起来,显得十分俏皮可爱,“你醒了呀。”
姜栖连忙上前见礼问道:“请问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哎呀,你叫我白溪就好了,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家大人救的你。”说着少女将手中的衣物放置在桌子上又说道:“姐姐,我给你带了新的衣服,你换好我带你去见大人。”
姜栖身上穿的嫁衣并不是量身裁制,是那几个婆子临时从店里买来的成品,并不是很合身,白溪身形与姜栖差不多,玄珺便让白溪按照她自己的身形寻来了一身。
姜栖道谢后站在原地迟迟不动作,白溪见她脸色微红有些局促,心里瞬间明白,善意笑笑,随后转身出去,将房门轻轻关上。
玄珺此时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放着白玉茶具,茶杯上冒着热气却无人饮用。
河神府印悬浮于玄珺右手之上,只见原本淡青色玉质剔透的印玺,此时竟夹杂着几丝血红的细线,在印玺中缓缓流动。
玄珺盯着看了许久,神情复杂的将印玺收了起来。
“大人,姜姐姐醒啦!”
玄珺听到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姜栖换下了嫁衣,身着淡青色衣裙,同色丝带勾勒出细腰,右手被白溪挽着往这边走。
白溪脚步稍快,连带着姜栖行动间裙角飘扬,如一只慌乱的蝶。
“姐姐?倒是不知羞…”玄珺听到白溪称姜栖作姐姐,心生好笑,语带调侃说道。
白溪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姜栖自踏出房门时,就惊异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上空水波粼粼,各类鱼群游来游去,嬉戏玩闹,绿藻水草随着水的波动而摇曳,眼前之景竟不似人间。
如今又见玄珺身着银丝绣花长裙,木簪挽青丝,面容精致如玉而塑般,不由整个人愣住。
“姐姐…姐姐。”
姜栖回过神来,见白溪捂着嘴偷笑,脸上一红,顿觉手足无措起来。
玄珺示意白溪不要胡闹,温声道:“姑娘请坐,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姜栖飞快的看了下她的脸,只觉得她双眼熟悉,好似在哪见过一样,听到她问摇头应道:“未曾,多谢恩公先前出手相救,此恩情必定铭记于心。”
“无妨,谈不上什么恩情。”
玄珺微愣,神情复杂,见她尚不知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她说起。
姜栖见她欲言又止,神情犹豫,便开口道:“恩公若有事尽管开口便是,小女子自当尽心竭力以报恩情。”
“…”玄珺哑然,一时间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提起灵契之事,且不说强行扭改了人的命运,单是会影响到女子婚姻这一点便让她心怀歉意。
白溪见状眼睛弯了起来,从未见过大人如何无措过,忍不住又想笑,被玄珺察觉后瞥了一眼,只好强行忍住。
“大人,我回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云弈身形匆匆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白溪的哥哥白濯,二人脸上均是神情阴郁。
玄珺见云弈二人回来后,心里莫名一松,问道:“如何?”
云弈摇摇头紧皱眉头,语气低沉道:“我二人转遍了村庄,也未能找到其一丝踪迹。”
“果然。”玄珺点头早有预料,那和尚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在附近逗留。
云弈见到坐在桌边的姜栖后,脸色瞬间明朗,笑道:“小娘子醒了啊,休息得可还好?”
姜栖见他满脸笑容,虽不似方才那般沉稳,目光却澄澈干净,倒也不觉丝毫冒犯,站起身见礼道:“多谢公子关怀,小女子一切安好,只是…不知此处是何地?”
云弈手里摇起折扇,闻言笑道:“怎么,你还不知此是何处?”
玄珺眼含警告瞥了云弈一眼,云弈全然当做没看见,挑眉扬声道:“此乃河神府,你既祭了河神,自然…”
姜栖闻言脸色一白,“河神府…难道我已经死了么…”右手悄悄探至左手手腕,脉搏却又跳动稳定,证明自己还活着。
玄珺放下水中的茶杯,冷声道:“云弈。”
云弈收起折扇,讪讪一笑,心里嘀咕道:这小娘子胆大的很,当初河中那般动静都未能吓到她,又岂能被他只言片语而唬到。
果然,姜栖垂眸片刻沉思后,复又抬起头,眼中的惊慌不再,灵动地向玄珺看去,“倘若此处真是河神府,那大人…”
玄珺唇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心中暗叹姜栖聪敏,眸色如水沉静温和,点头道:“我名玄珺,乃是这南江河神…”顿了下复又语含歉意道:“那僧人心术不正,我屡次阻碍他作恶,种下前因,他寻仇不成,不想竟将姑娘牵扯了进来。”
玄珺…姜栖心里低念,果真人如其名。
“南江河神?那曲水河…”姜栖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问道。
白溪听到姜栖的疑惑,在身后插了一句道:“曲水没有河神,曲水是我们南江的支流,同受南江管辖的。”
姜栖闻言一愣,突然脸色微红神情窘迫眼神慌乱起来。
曲水河受南江管辖,那她祭的岂不正是眼前女子么。
玄珺见她神情异样,恐其心中多虑,便将那两名僧人心中藏奸,妖言惑众的行为简略说与姜栖听,姜栖回想起觉空和怀真二人那晦暗难辨的眼神,心道,怪不得先前便心觉异样。
“如今那二人已离去,姑娘也可放心回村。”
“大人…”三人见玄珺只口不提结契一事,云弈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玄珺眼神阻止,传声入密道:“此事对她无益,不须与她知晓。我问你向邻江河神探听之事,可有眉目?”
云弈了然,传声回应道:“即是凡人姻缘,自当寻掌管凡间姻缘之神。”
玄珺闻言心中已有答案,而姜栖听到玄珺提出回村的言语时,神色犹豫了一会儿,缓慢地摇头拒绝道:“虽说是那二人作恶,但到底人心叵测,村中已无我留身之地。”
云弈问道:“那小娘子可还有别处的亲戚投奔?”
“我也不知,我生来便无父无母,被阿婆收养,或许有也未可知呢。”姜栖随口猜测,心中并无感伤,倒让白溪不忍起来。
“姜姐姐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府内,与我作伴多好。”
白溪话音刚落,哥哥白濯见玄珺低头思索不语,害怕玄珺不悦,连忙轻声斥道:“胡闹,姜姑娘是凡人,我们怎可故意靠近,干涉凡人命…额…”话还未说完,顿觉不妥,见玄珺目光幽幽的看过来,瞬间闭上了嘴,而这一幕恰巧被姜栖铺捉到。
玄珺见姜栖对回村心有不愿,温声道:“此事因我而起,姑娘不愿回村也情有可原,若有看上人间别处宅院,为表歉意,府中可为其购置作为安身之所。”
白溪不乐意了,府内能说话的人本就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要走,低声嘟囔道:“名正言顺的,怎么就不能住这里…”,声音太小,姜栖听不真切,玄珺听到后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云弈用折扇挡着下半张脸,笑的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白濯拽了一下白溪,白溪哼了声不说话了。
姜栖感觉几人像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便故意语气幽幽道:“阿婆从前还在人世时,曾经说过,女子出嫁从夫。”
玄珺羽扇般的眼睫轻轻一颤,讶然看向姜栖,正欲开口,只见姜栖又幽幽开口道:“阿婆还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莫要胡言。”
“你我同为女子,我怎能是你夫君。”
姜栖见她沉稳内敛的神情不在,透出一抹无措,心底竟为能见到她流露出别样神色,而隐隐欣喜起来。
见她闷声反驳,姜栖如火上浇油般又添了一句:“可婚书都签了,我怎不算你的妻?”话说出口才察觉自己为逞一时口舌,竟说出如此轻浮不知羞的话,顿时耳根一麻,脸只觉火烧一样。
“噗…哈哈哈哈,大人,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小娘子说得好,哈哈哈…”云弈捧腹,俊逸的五官笑得快扭曲在一起。
白溪捂着嘴偷笑,白濯强忍住笑意,背过了身去。
玄珺:“……”
玄珺面无表情,石桌下葱白的手指微动,只觉今日阳光甚好,竟连河底府邸中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姜栖羞赧低声道:“大人,是我一时失礼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
“小娘子,我与大人即将启程,前往异地探访故友,若小娘子不介意,可一同前往。若沿途遇到风土人情适宜的地方,再行考虑定居之事如何?”
姜栖闻言并无不可,久居山下偏僻一隅,早已对外界生出几分向往之心,她嘴上不说,只将眼神看向玄珺。
“大人,结契之事你我尚不是很了解,以免生出意外,带上姜小娘子也无大碍,不过日程慢了些罢了。”
听到云弈的传声解释,玄珺心中轻叹,朝姜栖颔首,算是应下云弈方才所说。
姜栖双眼盈盈荡开笑意,“多谢大人。”
玄珺淡笑,虽然心里并不认同云弈刚才所说,但南江也的确不是姜栖久留之地,毕竟南江里的众多水族,对人族皆是心怀芥蒂,像白溪这样的还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