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也一样
仿佛为了印证塞壬的猜想一般，菏汀身边的的空气开始扭曲，以菏汀为中心，玻璃晶片一般的物质向外扩散，那些骷髅架子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看着菏汀他们。
塞壬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一时也没想到，刚刚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菏汀像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开口解释道：“「虚空构筑」，‘麻痹’所属，同样属于‘幻’的分支，但要比「虚树」位格更高。”
他没有说的是，就算「虚空构筑」的位格不如「虚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能力的评级不仅仅是单纯位格上的高低，还受感染度的影响，曼珠他们只知道菏汀身体里住着一个人，却并不知道另外一个更隐秘的事实。
菏汀曾死于感染实验中，试问有哪一个普通的感染者，会比一个死人的感染度更高呢？
「虚空构筑」是构建真实空间，而并非幻境，所以位格上来说，「虚空构筑」更高一筹。
菏汀一边覆盖着「虚树」创造的幻境，一边寻找着「虚树」的源头。
科罗蒂亚虽然修复好了天穹，但长期处于「虚树」构建的幻境空间中，大约也没几年好时光了，科罗蒂亚的破败并不只是天穹，若是还想让科罗蒂亚这座海底城继续运行下去，修复就要大换血式的进行。
菏汀没这么好心免费给他修，也没义务主动交代合同以外的内容。
既然他想留在这儿，那就留在这儿。
「你明明挺喜欢他的。」
菏汀嘴角抽了抽，没理。
「人类是很无趣的生物，我也是，你也是。」
菏汀听到一声很轻的笑，有一种心思被戳破的感觉，有些恼，但对方却不说话了，菏汀也不再细想，只专注于寻找源头。
黑鲸上，徐树已经收拾好了装备准备出发，刺槐还在他的病历本上记着什么，一边记一边嘱咐道：“徐队长，尽量不要用你的「白羽」，等见到博士之后再说。”
她做好了登记之后，又补充道：“「白羽」不能用，你自己的那个，能不用尽量别用，控制着点儿。”徐树点头，他也只有在医嘱上比较听话了。
确认好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徐树便转身上了另一艘水下舰船，前往科罗蒂亚。
菏汀锁定「虚树」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那是一个女性，一个浑身上下除了脸和手以外，没有一丝血肉的女性。
她不像是还活着，只是意志本能驱使躯体的前进，朝着他们的方向，而且，已经到楼下了。
菏汀并没有收回能力的意思，他的「虚空构筑」覆盖了整个科罗蒂亚，单独避开了这位女性。
塞壬安静地站在菏汀身后，没有动作。
这种诡异安静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直到他们身后的铁门发出声响，门开了，塞壬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性，瞳孔微缩。
“……安莉妮？”菏汀挑眉，“认识？”塞壬点头，随即眉头深深蹙起，“我知道安莉妮失踪了，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安莉妮明显不是正常的安莉妮，雾凇拉着曼珠退到菏汀身侧，小声跟菏汀汇报着：“这个就是那个墙后面的那个。”他比划了一下，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可怕的嘞，泡在那个桶里。”菏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塞壬几眼，默默往另一边走了两步，像在躲什么。
塞壬眉头青筋凸起，有些汗颜，太明显了啊喂。安莉妮并不像认识塞壬的样子，她冲着菏汀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菏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安莉妮说：“你回来了啊，实验体1076。”
几乎是下意识的，菏汀的能力失控，「虚空构筑」一瞬间淹没了安莉妮，将安莉妮体内的「虚树」吞没，而失去了「虚树」的安莉妮倒在地上，一瞬间就化为了石头，变成细砂飞扬。
塞壬还没反应过来，雾凇和曼珠就轻车熟路的，一个钳制住菏汀，另一个打开了菏汀腰间的药剂装置，动作迅速的将一管深绿色的药剂换了进去。
菏汀没有反抗，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反抗，这俩人的动作太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你们这是……”塞壬看的目瞪口呆，雾凇和曼珠并没有多解释，四周的那些骷髅随着安莉妮的消失也纷纷失去活性，雾凇用「创生」的藤蔓卷起曼珠和塞壬，飞速离开现场。
人的尸体会形成新的传染源，几千人的尸体同时失去意识化为“砂”，能引起的感染浓度堪比一个c级陨石坑，身处中心的他们如果不及时撤离的话，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菏汀此时却是陷入了一场梦境里。
还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灯光，那间实验室，研究员，针头，药剂，上万的实验报告，他在这里不叫菏汀，而是实验体1076。
菏汀冷眼旁观着这些人在自己身上划开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在他的皮下塞入芯片，将他的胸腔打开，切下他的肋骨。
痛吗？他感受不到，这种被人开膛破肚的感觉很不好，他不喜欢。
「人类很丑恶，对吧。」他听到自己这么问道，「对，但你也一样。」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道。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漆黑的空间里，他听到那个声音问他：“你想活吗？”他没有答话。
「你该走了，菏汀。」他突然开口，四周环绕的黑色如潮水般褪去，他依旧躺在地上，他的表情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波动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该走了，菏汀。」
空间安静了，没有更多的声音，安静如死水一般。
徐树进入科罗蒂亚的时候，科罗蒂亚的门毫不设防地打开了，他看到了停在科罗蒂亚港口的那艘舰船，抿抿唇，还是进去确认了一下。
没有人在里面，他转身向科罗蒂亚里面走去，天穹上覆盖着一层玻璃晶体，徐树没去管那是什么，他胸口内兜里的徽章在发烫，越是前进就越烫，他知道自己没走错。
塞壬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