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度睡眠

    雾凇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曼珠也一样，塞壬虽然不理解他们的做法，但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他选择了沉默 雾凇在来到城市边缘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松开缠在塞壬身上的藤蔓把他放了下来。

    “就到这儿吧，先生。”他站在天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塞壬，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博士的身体出了问题，我们在这里的任务也基本完成了，合约上的要求我们也做到了。”雾凇语气一顿，忽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眉头紧紧蹙起，有些烦躁。

    是徐树，徐树远远就看见了天台上的少年，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这边的天台上，刚想跟雾凇打招呼，就被一旁的男人吸引了全部注意。

    “……塞壬？”塞壬原本还没注意来的是谁，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疑惑地望过去，看清说话人的面容之后也不由失语，“徐队长……”徐树情绪一下子变得高昂，颇为热情地跳下去，一把抱住塞壬，“你没死！你没死啊！呜……我，我都以为……”

    高大的男人此时哭的像个小孩儿，塞壬也卸下了那副标准的微笑假面，眼眶微微泛红，本该是感人的场面，雾凇丝毫不觉得感动，他能感觉到菏汀的身体很凉，那管绿色药剂的作用实际上是用来镇定，将菏汀强制拉进深度睡眠的。

    但菏汀不能陷入深度睡眠太久，刺槐医生为此特地交代过他们。

    他们这几个人都知道，菏汀的身体情况特殊，按中医的话来讲，他这个将死之人的脉象，还能活蹦乱跳的到处乱跑，那简直就是奇迹。

    雾凇松开缠在曼珠身上的藤蔓，把菏汀平放天台边缘，熟练地解开他上衣的扣子，衣服前襟大开，也露出了他身上斑驳浅淡的花纹，还有心口那台正在运作的小型装置。

    装置四周伸出的导管插进他的身体里，看上去似乎是用来帮助心脏供血的，此时的装置正以极度缓慢的状态运行着。

    雾凇知道，这是因为菏汀此时处于深度睡眠中，刺槐曾经交代过，如果菏汀身上的那个‘他’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那就用药物让他进入深眠，但在进入深眠后三小时内，一定要把他叫醒。

    不然他的心脏就会停跳，菏汀的身体很奇怪，平常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他陷入深度睡眠，那心脏便会在三个小时后彻底停止跳动。

    刺槐怎么检查都没有任何头绪，暂且将这个症状列为高危，同时也把它记上了菏汀的病例报告中。

    发现菏汀的另一个人格是在大约十年前，一次出外勤时来到了一所学校，菏汀的第二人格在档案室里失控，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因为有室长陪同，刺槐可能就在那次外勤任务中丧命了。

    所以刺槐格外关注菏汀的另一个人格，并且针对这个第二人格做了一系列的观察报告，列出了完整详细的特征记录。

    雾凇和曼珠人手一份，全文背诵，就是为了应对各项措施。

    而这次指派他们俩陪同，也是因为，菏汀的档案和科罗蒂亚息息相关，刺槐认为，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一定会出事，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把菏汀从深度睡眠中叫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确保不影响他心脏供血的前提下，将装置程序翻转，以逆流刺激他的能力，「自新复始」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旦触发了「自新复始」，菏汀醒过来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想要更早的唤醒他，在确认触发后，把那管绿色的药剂，换掉，同时，将装置的程序归位。

    「自新复始」是一种治疗的能力，菏汀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bug一般的能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试药时被自己的药弄死。

    「失败，加大药量。」

    「可是学长，菏汀……实验体1076他的身体情况很危险。」

    「我说加大药量，你听不懂么？」

    「……好的。」

    「……」

    菏汀感觉非常无趣，他一手揽过旁边儿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一手指向实验台上放着的器具，嘴里还不忘念叨着。

    “你看那个，左数第五把手术刀，就那个比较细长的，那个是一个姓李的研究员常用的，快成他专属了，十次有八次都他拿着。”他语气随意，好像不是在讲述自己，而是在诉说他人。

    “还有那个，那个卷发，长头发那个女研究员，我记得她，她姓将，叫将莱，她对我很好。”他歪头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她很喜欢做药剂类的，而且大部分都偏甜。”

    “那段时光暗无天日，但那点甜足以铭记。”

    菏汀不说话了，‘他’也不搭菏汀的腔，只默默地陪菏汀在这里看着。

    看着他们的过去。

    等到眼前出现光亮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曼珠那张有些脏兮兮的，隽秀的面容。“你醒了，博士。”曼珠声音有些发抖，她第一次见到菏汀这般脆弱的姿态。

    从菏汀把她捡回黑鲸的那一刻起，菏汀就是高大的，永远不会倒下似的。

    “我以为……你和我的‘姐妹们’一样，不会再醒来了。”眼泪从她眼眶落下，这是她第一次哭，为了菏汀而哭。

    菏汀动了动手指，闭上眼，感受着「自新复始」在体内缓缓的流动，修复着他残破的身体，他再度睁开眼，艰难又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看到一旁的徐树跟塞壬的时候，他并不意外，他目光转向一旁守着的雾凇。

    “如果海妖改变了想法，那就再签一份合约，如果没有，包裹科罗蒂亚「虚树」已经不存在了，科罗蒂亚，暂时是安全的。”他拍拍曼珠的脑袋，摸摸她的头发，又补充了一句：“「虚树」没有被吞噬，只是被覆盖了，你身上的那个「虚树」，过几天就能用了。”

    “徐队长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吧，我就不打扰了，曼珠，走吧。”曼珠点点头，扶着菏汀向港口走去。

    雾凇留在原地，不善的目光盯紧了塞壬和徐树，抿着唇一言不发，僵持了几分钟后，他最终没有说什么，留下一句等他回来便转身离去。

    徐树知道，雾凇是去拿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