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笨蛋
山竹女士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直到支荔走出了她的视线她才收回了手。
雨停了，厚重的云层被夕阳最后的光亮驱散，整个大地都投下了和煦温柔的暖光。
转过身，看向依然紧绷着脸的支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支芒的长相随她，性格脾气确是随了老支
“小芒”
“阿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支芒慢慢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满是严肃的神情
“阿妈，我不是不支持支荔去画画”
“只是你也听说了，支荔那个比赛是国际的，初赛半决赛也就算了，决赛是要到b市现场去封闭式比三天的”
支芒站起身，抬起的脸在看到山竹女士有些发红的眼眶后倏地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发闷
“决赛要明年这个时候才会开始，这个时候，支荔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支荔她是什么情况，这么危险的事情，那三天家属也不能陪同，让她安安全全地呆在我们身边不是更好吗？”
支芒有些激动地抬起头，看向仍然是一脸平静但眼里确是有着他看不懂的神色的山竹女士。
“小芒”
“你不能因为愧疚，就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你不可能陪小荔枝一辈子的”
支芒瞬时间感觉手脚有些发软，撇开山竹女士的视线
“谁说不可能，我……”
“你准备好接手水果店，学你不喜欢的专业，过你不喜欢但是不得不做的事”
山竹女士平静地点点头，将支芒卡在嘴里的话继续说到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阿妈就很后悔，眼睁睁看着你放弃了你最喜欢的计算机，那之后的生活你也要放弃吗？”
山竹女士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恍惚间，支芒好像看到了阿爸
“支荔也会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过，你也会有你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阿爸在的话，也不会希望你以牺牲自己为前提去强迫自己过不开心的生活”
山竹女士瞥了一眼低头沉默的支芒，有些不忍地撇过头，她知道这些话对于现在的支芒来说，还是不够的，但是她希望支芒也能够真正放下心结，去过好自己的生活。
过了半晌，支芒冷着脸站起身，沉默地走出房间外
山竹女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
“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小芒，你也知道小荔枝的天赋”
“她不应该只是在这里的”
支芒顿住的步伐在静谧的空气里划出一道不重不小的摩擦声，片刻后，他继续拔步走出。
和煦的阳光将他冷的不成样子的模样晒得有些温和，背影却投下了落寞。
支芒一直埋头往前走，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抬头便看到了一颗巨大的香樟树。
斑驳的纹路上刻着岁月的印记，苍老却慈祥地矗立在医院后的公园广场中央。
这是小时候支荔和支芒最常来的地方。以前支芒发育的晚，受了欺负和委屈总是来这里哭，每次都能被支荔找到。
支芒坐在树边一圈的座椅上，正是饭点，公园的人很少，只有支芒轻轻地抚摸着椅子上有些斑驳的涂鸦发呆。
余晖落在他身上，将座椅旁边的位置占据，支芒看着歪七扭八的鲜艳涂鸦，不禁就有点想笑，呢喃出声
“丑死了”
支芒的肩上突然就出现了一只手，白皙的手在眼前一闪而过，脑袋上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
“你说谁画的丑？”
支芒看向身边带着熟悉的笑容的支荔，第一次不想和她计较这些，低下头有些沉默。
支荔望着眼前的夕阳，明晃晃的黄晕，还有飞鸟像是水墨一样的掠过，眼里亮晶晶的，只是噙着笑不说话。
许久之后，支荔笑着看向支芒，轻轻说到
“小芒，姐姐不去了，好不好？”
支荔摸了摸手，有些调侃地说到
“这么大的国际比赛，说不定我连预赛都过不了，在家里就不用担心这些啦~”
支荔轻晃着脚，抬起头看着树梢墨绿色的树叶，有些模糊。
许久没有听到支芒的回复，支荔平复好心情，看向一直低头的支芒，却在靠近时听到一声清楚低沉的
“笨蛋”
支荔不知道，接下来的画风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她完全忘记了悲伤的氛围，暴打着自己亲爱的欠揍的弟弟，支芒仿佛笑的很开心，开心到流泪。
但是支荔清楚一件事，支芒已经支持她去参加比赛了。
笑完之后，支荔有些担忧地看着正在笑着擦泪的支芒，支芒看着落日的余晖，昏黄被夜幕取代，已经有一些不起眼的星星出现了，天空呈现出梦一般的紫色。
“你去参加比赛应该不会画的这么丑吧”
支芒缓缓开口说出的话，成功地引来了新一轮的暴打。
在一阵热闹中，支芒笑着隐去了眼里的暗芒，他想起了石留在房间里一脸严肃地对他们说到的话
“别人画画可能是出于爱好和兴趣，但是支荔画画，是一种本能。”“一种生命的本能。”
“她能走出去，只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训练，让那些都变成身体肌肉的本能”
“支荔只要靠本能就能画出震撼人心的作品。”
日暮完全隐退，少年眼里的光芒却愈加明亮。
他会成为支荔的后背留在暗的地方，让支荔的天赋被世界看见。
草丛里，借着路灯的微光，江离定定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笑的很开心的支荔，哪怕没有光亮，他也能感受到支荔眼里迸发的光采。
江离轻笑着对身后一脸担忧的女生说到
“我们走吧，他们没事”
叶果扒着灌木丛，再度瞥了两眼淡笑着看向支荔，听她说着绘画蓝图的支芒，有些安心地呼出一口浊气
“呼，放心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