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生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像是给原本晒干了的天气，紧急泼上一瓢冷水，然后又盖上了锅盖，湿热的空气当真让人莫名地烦躁。

    不过这不是支荔的心情，支荔坐在店门外心情颇好地用手接着门外的雨滴。

    应该是天气太热，连雨滴落在手里都觉得温暖至极，支荔轻笑着看着眼前的画面。

    像瓷器一样白的手，落在细雨浸湿的医院前，白墙和着青灰色的天，支荔专注地看着手舀起的小水窝，屋檐上硕大的水滴跳入手中，有些酥酥麻麻的。

    不知道是哪一处的白纱掀起，支荔专注地看雨，江离弯起嘴角看着风景。

    身后是轻缓的脚步声，支荔松开手掌，水瞬间就落下，混入地上的一滩污水之中。

    “石老师”

    支荔弯起嘴角垂下头，轻声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个比赛”

    支荔的脊背很单薄，一直都很端正，小时候练过一点的芭蕾，让支荔的形体仪态在同龄人之中简直出类拔萃。

    但是此刻，石留却觉得他宁愿支荔弯一弯她的脊骨，他也不会觉得那么的辛酸。

    石留假装随意地看着周边的水果，被码的整整齐齐的水果，价格也都是他逛过的水果店里最实惠的。

    他认真地挑起了一堆桃子里最瘦小不起眼的一个，随意颠了颠，沉甸甸地，看外表都透着一股水灵甜脆的气息。

    石留叹了一口气，单是看一家水果店里干净整齐的氛围，最热的天气里满是瓜果的清香，完全没有腐烂的气味就知道，山竹女士这些年的日子维持的很辛苦。

    那一年支荔出事的时候，正好他去国外进修绘画的第一个月。

    支荔是她带过的最有天赋的画者，她绝对有成为顶尖画家的潜质，当年他看着支荔进入他的母校，全国最好的美院——z国美院，哪怕他已经不在母校了，支荔也会时时和他发送消息。

    石留是看着他从大一走到大三，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自己留校任教的师兄也是对支荔赞不绝口，听说他离开前，还推荐支荔参加了国际比赛，他相信支荔的能力所以才放心地出国进修去了

    两年里，他一直在等支荔的名字登上新闻周刊的时刻，为此，哪怕是穷到睡地铁站，也要寄几封信回国内问问讯息。

    但是，这两年来，支荔的名字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石留中间也有回电问过师兄，得到的理由却只是支荔突然的办理了退学，中间支荔也换了号码，一度联系不上。

    石留肯定支荔的才华，心里也有些怀疑，紧赶慢赶地完成学业，却也是在一个月之前才刚刚回国。

    纵然心里有了一些准备，但是真正听到山竹女士和自己说的情况，他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明明鼻尖都是这样香甜的气味，砸吧砸吧嘴，却是连舌头上都泛起了苦涩的味道

    石留沉默了很久，再度转过身，看向支荔瘦削的背影，难得有些严肃的开口问道

    “支荔，你看到了什么？”

    支荔被问得也有些发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严肃的石留，在她的记忆里，石留永远都是笑嘻嘻假不正经的模样，除了画画和教自己的时候

    支荔再次伸出手，闭上眼用心地感受着雨滴落在掌心的感觉，每一下都像是在轻轻挠动着她的内心

    “雨，我看到了雨”

    石留慢慢地站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雨下大了，细细密密的，将所有风景都包裹住。

    “如果让你画，你会画一些什么？”

    支荔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笑了，她知道，对于画画来说，石老师是最了解她的

    “石老师，你看，对面就是医院”

    “我不知道我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支荔抬起头，像是要把这场雨刻在脑海之中

    “我只觉得这场雨下的很好，每一滴雨都像是活的，它像是在喧嚣痛苦”

    “可是我更希望，它在拥抱新生”

    山竹女士倚靠着门框，仰起头看向支荔的方向，只觉得光线好像亮一点了，微微地侧了身子，让光亮更直接地透进昏暗的房间里。朝石留的方向笑着说到

    “石老师”

    “支荔就拜托你了”

    支荔和石留同款回头，眼里的震撼不分彼此，石留强忍住要开始有失体面的兴奋，提起一大袋一开始就没忍住在店里疯狂下单的精品水蜜桃，连忙鞠躬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是我要感谢您呢，支荔妈妈”

    支芒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弯下腰，紧扣着手，光照亮了他一半的眉眼，支荔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山竹女士笑呵呵地挥挥手，指了指石留手中的水蜜桃

    “特意为您进的水蜜桃，一般都买不着呢，您多来，好吃我再给您进几箱”

    笑着指使着支荔

    “小荔枝，送送石老师”

    支荔显然也有些高兴地过了头，有些发懵，还是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被石老师拽着走出了家门，回头只看见山竹女士笑着挥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