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做梦
还愿，还什么愿？
卢敏溪挑了挑眉。
一存见状，适时补充道：“小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所以不知道在这期间都是怀隐寺的慧通大师亲自来卢府为你诊的脉开的药。而且呀，在这段时间里，夫人每天都会去怀隐寺上香，只为替你祈福。”然后她双手合十，“多亏了佛祖保佑，让小姐醒来了。”
真是多亏了佛祖保佑啊，否则小姐醒不来，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就都完了。
卢敏溪闻言，“哦”了一声。
一存说完正事儿，才问卢敏溪：“对了小姐，那庶女是来干什么的呀？”
卢敏溪随口回答：“看望我。”
一存道：“依奴婢看，那庶女口蜜腹剑、心怀不轨，指不到想从小姐这儿骗些好处，小姐千万别被她忽悠了。”
卢敏溪没理她。
一存还想絮絮，卢敏溪却不想听了。
“你出去吧。”她道，“天色不早了，我饿了，去准备点吃的。”
一存本以为卢敏溪又要赶自己走，听到对方后面一句话，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出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卢夫人来过一次，卢敏溪想跟她谈一谈婚事，但是卢夫人都转移了话题给她挡回来了。
也许卢夫人是以为她还在为此事烦恼，总之卢敏溪提了好几次都没个下文，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算了，还是等之后再找机会说吧。
卢敏溪如是想。
深夜晚睡，卢敏溪本以为自己翻来覆都会睡不着，可没想到她一躺下去，还没多想便熟睡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空白，她一个人行走在这片白中。
她抬手去触摸四周，结果如她所料，什么也感觉不到——嗯，这次果然是梦，这次真的是梦。
卢敏溪并不想醒来，于是她继续往前面走，走着走着，这个空间便发生了变化。
这里不再是只有白，而是逐渐多出了其他的颜色，慢慢的，这些颜色幻化成实物，什么花草树木，什么蓝天白云，美景该有的景物，这里都有了。
而且前面还出现了一面静湖。
卢敏溪站在湖水前停下。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湖水，湖水里倒映着她从前的模样。
尚贤的模样。
她惊喜得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可依然没摸到尚贤本该有的眼角的黑痣。
她有些失望。
“敏溪小姐。”苍老而和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敏溪小姐？
哦对了，她现在不是尚贤，而是卢敏溪了。
卢敏溪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前方。
前方湖水的中央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和尚，他眉目祥和，笑容可掬。
老和尚一手弄着佛珠，一手竖在胸前。
“你是……”卢敏溪蹙眉，“慧通大师？”
他居然能站在湖水上而不沉下去。
慧通大师笑着夸：“敏溪小姐猜得真准。”
卢敏溪道：“嗯，我听别人说，卢敏溪死了以后你来过，何况我也就知道你这么一个和尚。”说白了她就是瞎猜的。
慧通大师道：“敏溪小姐不惊讶吗？”
卢敏溪笑了一声：“我一个死人都能借尸还魂，你一个入佛门已久的老和尚给我托梦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这个理。
“这么说，你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了？”
“你看我像是习惯的样子么？”卢敏溪一脸无语。
慧通大师放声大笑几声。
“不习惯也得习惯。”慧通大师道，“阿贤小姐。”这次他换了称呼，“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不明白。”卢敏溪道，“既然你有能力让我重生，为什么不让我重生到自己的身体上，为什么不把时间再提早一些。”
重生带给她很大的冲击力，所以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麻木到不再觉得这世上还有比使人重生更令人震撼的能力。
慧通大师笑呵呵地说道：“你的身体已经被火烧焦了，你想重生到那具身体上去吗？”
卢敏溪的嘴角抽了抽。
慧通大师继续说：“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可能再来，否则，世上就没那么多珍惜生命的人了。”
“如今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已经对别人不厚道了，若是还要为你提早时间重生，让你能够看到未来，那就是对别人的极度不公。”
卢敏溪瞥了他一眼：“像你这种自诩心善的和尚，总喜欢说一些空大的道理，殊不知很多道理不是他人不懂，而是做不到。”
“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不想拥有看到未来的本事。”
“另外，照你那么说，你是有能力选择我重生时间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给我更好的机会？”
“和尚，我并不是贪心，只不过我想问问你，在让我重生之前，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你可知，所有的亲人被陷害离世只剩我一人在世上时，我会有多孤独？”
说到这里，卢敏溪的神情有些哀伤。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起伤心，她更多的是不甘。
所以，自她醒来以后，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只是如今见到让她重生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罢了。
“不过……”最后，卢敏溪补充道，“和尚，我还是得谢谢你。”
慧通大师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此刻听到卢敏溪说这种话，他笑得更开心了。
果然没看错人。
只听卢敏溪缓缓开口，如是说道：“谢谢你让我重生，让我能再多看几眼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为尚家平冤、为家人报仇。”
慧通大师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能想通这一点，很好。”他道。
卢敏溪不说话。
慧通大师又道：“今日托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
卢敏溪挑眉：“什么事？”
慧通大师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
卢敏溪又挑眉：“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我就要告诉别人呢。
慧通大师看着她，哈哈笑道：“你会死。”
瞧瞧，听听，多么和善的笑容，多么残酷的三个字。
卢敏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又问道：“可是，如果是别人自己发现了我的身份呢？”
虽然不太可能。
但……万一呢。
慧通大师浅笑：“你可以试试。”
什么叫试试。
卢敏溪不解，她还想追问，可是慧通大师却逐渐化身为白雾，慢慢地消失在了她的梦中。
只留下最后一段话——
“阿贤小姐，老衲虽能力有限，但却由衷地希望这世上不再有蒙冤之案、不再有冤死之人，所以老衲会尽吾之全力去完成心中所愿，所以阿贤小姐，身为唯一能为尚家平冤的人，这便是你重生的原因。”
卢敏溪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
……
卢敏溪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细细回想昨夜之梦。
再然后，她一偏头，尽力忍住自己给自己两拳的想法。
忘了问老和尚将她从湖里救出的少年是谁了！
当她苏醒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一个少年在喊她的名字，他还让她抓住他的手——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呼唤，她在沉入湖底的时候根本醒不来。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手，她根本无法挣脱湖底怪力的束缚而跃出深湖。
老和尚既然能让她重生，就应该知道那个救她的少年是谁。
可是她居然忘了问！
那可是她的大恩人啊！
最后，卢敏溪还是没忍住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算了，也没事，不是说卢夫人要带她去怀隐寺吗，慧通就是怀隐寺的和尚，到时候再去问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卢敏溪才放心地下床找衣服穿，然后，她准备出一趟门。
……
……
卢敏溪让一个小丫鬟带着自己去到卢府的大门口，出门以后又优哉游哉地问着路来到了昔日尚家的门口。
她的母亲尚夫人喜静，尚尚书便选择将尚书府建在了京城较偏的地方。
虽然地方比较偏，但以往尚家有不少人来拜访，如今却只有稀稀散散的几个平民偶尔从这边路过了。
尚府早就已经被查封。据说尚家出事以后，不少富豪或官员想要买了尚府，可是皇帝没允，反而将尚府赠给了许尚书。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怎么想的与卢敏溪无关。
卢敏溪抬头看着蒙灰的尚府匾额——这陌生又熟悉的府邸，就是她的家。
说陌生，是因为这里太过冷清和萧瑟；说熟悉，是因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木没有太大的变化。
卢敏溪想进去看看，可是府门已经被锁了，她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
翻墙？也不行，纵然尚贤会使武功，卢敏溪这具躯体却是没那个内力和体力的。
唉……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走了。
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马蹄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大。
卢敏溪的余光瞥见一个人正疯狂地策马奔来。
最要命的是，马的正前方不远处正有一个老婆婆慢吞吞地走着。
“闪开！”
马背上的少年大喊，可是老婆婆年纪大了，耳背，听不见，依然自顾自慢慢走着。
台阶上站着的卢敏溪一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就一瞬间，她猛地冲了过去。
策马的少年已经在勒马了，当看到有个疯子突然窜出，搂着老婆婆就往一边扑时，他火气顿时上来了。
卢敏溪带着老婆婆一起扑在一旁，马也停下了。
马蹄重重地踏下，就停在卢敏溪的正后方。
差一点，差一点。
不管是策马的少年勒马慢了一点，还是卢敏溪扑得慢了一点，都会出事的。
“你疯了吧。”少年翻身下马，冲着卢敏溪大喊。
卢敏溪没理他，而是扶起老婆婆，问对方：“老人家，您还好吧？”
老婆婆被吓得惊魂未定，她颤巍巍的手被卢敏溪紧紧又柔柔地握住，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边卢敏溪不说话，那边少年更气了。
“喂，我跟你说话呢！”他嚷嚷。
卢敏溪还是不理他。
“还好还好，就是有点吓人。”老婆婆喘着气说，“小姑娘，多谢你了。”
“不客气，您人没事就好。”卢敏溪笑道，“您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不等老婆婆回答，少年先发火了。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真是的，被人忽略可真令人生气呐！
少年恼极，一气之下抓住卢敏溪的另一只手就将她往自己这边转，为了不连累老婆婆，卢敏溪下意识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
少年的力气很大，卢敏溪被他扯着转过身，这还没完，她被他猛地推到了墙上，若非她反应快，用胳膊抵在墙上，恐怕她这脑袋就要撞上墙了。
而这个策马的少年呢，当他看清卢敏溪的脸后，火气猛地冲上心田。
“是你，你还敢来这里？”少年突然沉声怒喝，他一手压着卢敏溪，一手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边。